牛津通识读本：记忆 [16]
巴瑞克和费尔普斯展示了间隔学习效果的稳定性。他们让受试者学习两次西班牙语词汇，并在八年后进行测试，对比其记忆表现。第一组受试者的两次学习间隔30天，第二组受试者的两次学习发生在同一天。八年后，前者比后者的记忆水平高出250%！
意义与记忆
意义对记忆有着深刻的影响，正如我们在第一章及别处所看到的那样。艾宾浩斯曾说，如果真的要了解记忆背后的原理，他便需要记忆那些简单、系统地构建成型的信息，并对记忆过程进行考察。尽管艾宾浩斯花了相当的精力去研究对无意义音节的记忆，他的确已经认识到，对信息的学习和记忆过程是受到意义影响的。
正如我们在第一章中所看到的，艾宾浩斯将“辅音—元音—辅音”三个字母串在一起，生成了一个个音节。其中一些字母组合形成了很短的单词，或是有意义的词根，但大部分这样的字母组合是无意义的音节。艾宾浩斯列出了一些音节组，按照顺序进行记忆，通常他需要进行很多次尝试才能正确地记住。但是，对比无意义音节的缓慢记忆，他对一些有意义的材料（例如诗歌）的记忆就会迅速很多。
最近鲍尔及其同事们关于对涂鸦（简单线条组成的无意义绘画）的记忆的研究，也验证了意义对记忆的作用。受试者中，有一部分人会被告知图片的意义（例如，一个骑着摩托车的大象）。实验结果显示，被告知图片意义的受试者在根据记忆重新画出涂鸦时，结果的正确率（70%）要远远高于那些不知晓图片意义的受试者（51%）。
外部辅助
如今我们拥有越来越多的外部辅助手段来帮助我们记忆，例如电脑、掌上电脑、手机、录音机、日记、备忘录、公司报告、演讲提示等等。最早的记忆辅助手段或许是在手帕上打结，这虽然没有告诉我们任何确切的信息，却提醒我们需要搜索记忆，从而回忆出某个重要信息。
图21 最早的记忆辅助手段或许是在手帕上打结，这虽然没有告诉我们任何确切的信息，却提醒我们需要搜索记忆，从而回忆出某个重要信息
21世纪的外部记忆辅助工具已经相当高端，能非常有效地帮助记忆，除非我们手边没有或者不得携带这些工具（例如在一些学校里，或考试中）。如果我们希望不借助这些人工的外部辅助而真正提升自己的记忆力，除了运用本章所传授的记忆方法，我们就需要以那些“记忆力超群”的人为榜样了，他们往往会使用特定的“记忆术”。
记忆术
记忆术就是用特定的方法组织信息，从而使其易于记忆，其方法往往包括使用代码、视觉想象或是韵律，有时候采用多种方法的综合。两种较为成熟的记忆术是“轨迹记忆法”和“关键词记忆法”。
轨迹记忆法
轨迹记忆法是最为久远的记忆术，从古典时期一直传授到今天。这个技巧需要记住一系列熟悉而不雷同的地点或位置——学生可以利用学校或大学周边的建筑来记忆。第一个需要记忆的项目被设想为第一个位置（即形成一个内心图像），第二个项目被设想为第二个位置，以此类推。后续的信息回忆就是在脑海中重新回想这些地点，并重新经历之前所创造的内心图像。研究表明，这一技巧非常有效，但是它的使用存在局限：往往没有合适的地点和材料供人们创建内心图像。
这一记忆术的起源普遍被认为是这样的：公元前500年，希腊诗人西蒙尼戴斯参加了某次庆典活动。他在发表了一个演讲后不久就离开了，没想到这对他而言算是意外的好运，因为他走后不久，宴会大厅发生了坍塌，有不少客人死亡或受伤。惨剧发生后，很多尸体据说已无法辨认，这让已故者的亲人无法认领尸体，也无法为他们安排一个像样的葬礼。但西蒙尼戴斯发现，他能记得自己离开宴会厅时大部分来宾就坐的位置，从而对遗体的辨认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图22 轨迹记忆法是一种记忆术，起源于古希腊。这个方法需要充分想象整个房间或建筑的细节，然后将需要记忆的物品或信息在想象中放置到特定的位置上
据说，基于这次经历，西蒙尼戴斯便发明了这个记忆方法。这种记忆术需要充分想象整个房间或建筑的细节，然后将需要记忆的对象或信息在想象中放置到特定的位置。当西蒙尼戴斯需要回忆这些信息时，他会想象自己走过这个房间或建筑物，并“拾起”这些对象，即收集这些具体信息。西塞罗等古典演说家在需要为他的公开演说背诵大段文字时，也经常使用这一记忆术。直到现在这个方法还在广泛使用，例如，当我们在婚礼上致辞，往往需要以某个特定顺序记住一系列的项目。这一方法对于具体的词语似乎尤为有效，例如可被“放置”在某个地方的一系列物品的名称。当然它也可以用于记忆抽象词，例如“真理”“希望”等等，只要人们能找到代表这些概念的形象，并将其放置于合适的位置。
关键词记忆法
后来，轨迹记忆法继续发展为一种更为灵活的、通过谐音来构建的关键词记忆体系。比如：“1是姨，2是儿，3是生，4是丝，5是我，6是路，7是妻，8是拜，9是酒，10是石。”假设你需要记住一张购物清单，其中第一项是“生日卡”，那么你可以使用关键词记忆法将它与“1”和“姨”相关的图像联系起来。你或许可以想象你姨妈收到一张生日卡的样子。如果清单上第二项是“橘子汁”，你可以想象邻居的儿子将橘子汁倒进鞋子里。通常，你脑中想象的情景越是奇特，这种记忆术就越有效。而且，如果你需要以特定的序列记忆事物（比如一条路线上经过的一系列街道名称），这种方法的效果会尤为显著。
同轨迹记忆法一样，关键词记忆法也适用于大量材料，使用者只需将序列中的每个条目与对应的关键词配对，建立起有感染力的、难忘的联系即可。关键词记忆法相对于轨迹记忆法而言，可以更为灵活地使用图像记忆，而且效果也非常显著。的确，许多专业的记忆提升方法都是以关键词记忆法为基础的。关键词提供了易于检索的记忆提示，而图像的使用能为记忆提示与记忆内容建立起牢固的视觉空间联系。
在这一方法中，容易在脑中形成图像的关键词代替了轨迹记忆法中的特定地点。尽管这一技巧仍然基于视觉想象，但通过关键词记忆法，我们可以记住分别代表1到100这些数字的100个单词。这一方法的设计原理使得关键词本身非常容易掌握，因为它们遵循的是极其简约的谐音规则，并由此与对应的数字紧密联系起来。
以关键词记忆术为基础，还发展出了其他图像记忆术。例如，莫里斯、琼斯与汉普森对很多记忆专家所推崇的一种记忆术进行了评估。在这种方法中，如果要记住某个姓名，首先要将其转化为某种便于进行想象的关键词。比如，戈登（Gordon）这个名字就可以转化为花园（garden），你可以想象戈登脸上突出的部位上有一座花园，由此建立起关键词（花园）与记忆内容（戈登）间的联系。通过这一方法，当你看到戈登的面孔，“花园”这个关键词就能被破译为与之相似的戈登名字的发音，使你能立刻说出这个名字。经莫里斯、琼斯与汉普森统计，这一记忆术令使用者在记忆人名时的表现有了约80%的进步。
类似的方法也被扩展到语言学习之中，例如链接词体系（由格伦伯格加以大力发展）。在这一方法中，外语词汇被转化为发音相似、易于视觉化的母语词汇，继而形成一幅有感染力的内心图像，这一图像则与外语词汇本身的意义建立起联系。举例而言，法语的“兔子”一词是“lapin”，为了记住这个词，母语是英语的人便可以想象：一只兔子坐在某人的膝盖（lap）上。
在最近的一部著作中，怀尔丁和瓦伦丁描述了对许多记忆能人和记忆专家的研究，这些人中有许多都发现心理图像对他们而言是非常有价值的记忆提升方法。心理图像对于提升记忆来说并不是必需的，但它代表了一种很强大的方法，可以为表面看上去没有意义或没有关联的材料赋予意义、建立关联，从而使其易于记忆。
言语记忆法
尽管经典的记忆法主要依赖于视觉想象（轨迹记忆法就是如此），但后来言语记忆法也得到了发展。比如说，要把清单上的词语都记住，一个简单方法就是编一个故事把它们串起来。研究表明，如果要求人们编故事把一些词语串起来，这将极大改善之后对这些词语的记忆。另外，许多学生都很熟悉“一个月30天，九月、四月、六月、十一月……”（30 days hath September, April, June and November...）这样的打油诗。打油诗的节奏和韵律结构能够有效地帮助回忆。
言语记忆法大致可分为两大类：削减代码法与细化代码法。削减法会减少内容的信息量，比如说，为了记住三角函数的名称和规则，我父亲在上学时被教会了一个无意义单词“SOHCAHTOA”。而细化法会增加信息量，或者将原先的内容重组，使其更有意义。例如，为了记住同样的三角函数，我上学的时候老师教的是“Some Old Horses Chew Apples Heartily Throughout Old Age”。细化法的另一个例子是首字母记忆术中的名句“Richard Of York Gave Battle In Vain”，这句话中每个单词的首字母对应了彩虹七色的每个词（Red，Orange，Yellow，Green，Blue，Indigo，Violet）的首字母，从而让我们能记住这七种颜色。
不论是削减法还是细化法，其编码原则都是将原有内容变得更简单、更好记，因为重新编码后的信息对使用者来说通常是比原先的内容更有意义的。这类技巧也被用于记忆历史上的重要日期。如果某人觉得记住某个特定的数字有困难，比如发生滑铁卢之战的1815年，那么他可以通过数字与字母位置的对应，将1815这个年份重新编码为AHAE。尽管这仍然是个无意义的词，但对这个人来说可能要比数字本身有意义得多，例如他可以将AHAE看成是“A Historic Attack (in) Europe”（欧洲发生的一场历史性的进攻）的首字母缩写。当然，和所有记忆术一样，我们在使用这一方法时需要评估它能提供的潜在价值，看看是否值得投入时间和精力来获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