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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津通识读本:考古学的过去与未来 [6]

By Root 1249 0
对骨骼的严重依赖。

人类遗骸的绝大部分是骨骼或骨灰。但是我们确实拥有众多保存得较好的遗体,这些或多或少还算完整的遗体经过干燥、冷冻、水浸或有目的地制成木乃伊,它们可以被用来进行大量的测试——法医检验、计算机扫描和将内窥镜伸入每一个孔洞。

即使在那些尸体已经消失的情况下,它们的痕迹也可以被探测出来。最著名的实例是由庞贝人留下来的凹形洞孔,这是当他们的尸体在火山灰构成的固体包裹内分解时留下来的。最终形成的模子揭示出肢体的外形、发型、服装、姿态,甚至面部的表情,所有这一切都是在死亡的那一瞬间留下的(有谣言说这一城市的监狱中包括有几百名罪犯的遗骸)。众多的脚印、手印和彩绘的手的模版也保存在考古学记录中。

图中文字意为:“我‘走’的时候希望能像他们这样!”

已经消失了的但可以被探测到的遗骸引起了特别的轰动:众多完整但空空如也的陶器特别地神秘,这些陶器被埋在德国房屋的地窖内,其年代可追溯到公元16世纪到19世纪。对这些陶器中的沉积物的化学检验揭示出了胆固醇的存在(这指出了人类或动物组织的存在),以及类固醇荷尔蒙(诸如激素)的存在,所以,实际上可以肯定陶器是被用于埋葬人类胎盘的(在婴儿降生之后)——根据当地的风俗,这有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

就健康状况而言,人类遗骸可以是一座富含信息的金矿。例如,重复性劳损绝不是什么新现象,古代尸骸的各种骨骼上的各个面都可以与由蹲伏、负重或碾谷造成的紧张状态联系起来。导致死亡的大多数疾患没有在骨头上留下痕迹,但是在软组织幸存下来的情况下,古病理学(对古代病患的研究)可以揭示出大量的东西。几乎所有的埃及木乃伊都包含有寄生虫,它们能引起阿米巴痢疾与血吸虫病,新大陆的木乃伊有蛔虫卵与鞭虫卵。在人类的粪便化石与中世纪的污水坑中也发现有寄生虫。

如果考古学家在处理人类的软组织时不够谨慎,那么也会有危险——疥癣和病毒可能幸存下来,并且没有人知道微生物能在休眠状态下待多久。因此,传染性的微生物体会带来真正的危险,特别是当我们对于已消失的或很稀少的病症的免疫力实际已经下降的时候。考古学家中某些人(幸亏非常稀少)的神秘死亡多半是由致命的微生物引的,而不是由广为流传的“古代木乃伊的诅咒”引起的。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考古学家感染上某些来自过去的肮脏的东西,这也许是实验考古学的终结!

研究外伤与损害(诸如西北欧的保存良好的沼泽尸体上的外伤与损害)要安全得多,这些尸体中的许多死者明显是因暴力致死的——无论是作为死刑犯,还是作为被谋杀者或仪式上的祭品。图隆德人是被吊死的,格劳巴尔人被割断了喉管,但是英国的林多人——人们诙谐地送给他一个外号:沼泽宠儿——中了头彩:他的头颅被劈成了两半,脖子上有勒杀的痕迹,颈静脉也被切断。或者是他非常不得人心,或者是有人决定要干一套全活儿。

从古代一直保存到我们手上的最完整的尸体是所谓的冰人的尸体,它于1991年在意大利的阿尔卑斯山区被发现。该发现赢得了全世界媒体的广泛关注,并且马上引出了某些惊人的故事,其中有些也许是不足信的。例如,一位妇女坚持声称这是她在山里失踪的父亲——她是从新闻照片上认出来的!但不久通过放射性碳确定了尸体的年代是距今五千三百年前,这才结束了这场闹剧。一旦尸体被认定为是真正的古代遗体,据说马上就有些妇女志愿通过可能在遗体中发现的被冷冻的精液来受孕。更为稀奇古怪的是,奥地利的一家娱乐杂志坚持声称已经在遗体的输精管中发现了精液,但是科学家们太窘迫了,他们没有发布这一“事实”!

一个男人的干尸,埋藏在柴郡林多的泥炭沼泽中。

关于冰人的事实实际上也同样有趣。他的年龄在四十五岁到五十岁之间。他的肺被来自野火的烟熏黑了,他的动脉和血管都已变硬,他的一个脚趾有长期冻伤的痕迹,他的八根肋骨已经折断,但是在他死亡之前已经得到治愈或正在治疗。他身体上的一组组纹身——大多数是平行的蓝色条纹,有半英寸长——可能是一种治疗方法,目的在于缓解他颈部、背部和臀部的关节炎。但是最为惊人的信息来自那唯一残存的指甲。横过指甲的条纹表明,他当时正在经受着严重疾病的折磨(当时指甲的生长被迫减缓),这是在他死亡之前四个月、三个月直至两个月前的事情。他已经患上周期性的跛足病症,这一事实也许可以解释他是如何被恶劣的天气击垮以致受冻而死的。所以即使是在一具完整的尸体上,一枚显然毫不起眼的指甲也可以成为解开整个谜底的钥匙——这对整个考古学界来说都是一个贴切的比喻。

第五章 人们怎样思想?

尽管研究生活中的具体细节——技术、口粮等等——已属不易,但要进入人们的头脑,并试图对他们所信仰的东西和他们如何思想略知一二,则还要艰难上万倍。如果你在结婚许多年之后,甚至还不能读懂你的伴侣的思想(或者根本就不想去读),那么想象一下去重建——用可怕的行话来说——所谓“史前的思维方式”该是何等的挑战啊!

这里我们将要叙述一下那些勇敢的人,他们追求着“头脑的考古学”,他们是认知考古学家或者被称为“考奇”。他们否认古代的思想、信仰和社会关系已经永远消逝,他们相信,他们可以通过将逻辑应用于艺术与物质遗存来重新复活这些思想、信仰与社会关系,这些艺术与物质遗存被认为是与地区和仪式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相关联的。

许多学者正在努力建立明确的程序方法来分析早期社会的认知活动,特别是要分析那些我们没有文字记载的社会。通向这一似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有众多令人鼓舞的途径。例如,你可以去研究人们如何描述与度量他们的世界,他们如何规划与布置他们的家园与城镇,以及他们将哪些物质估价甚高并且可能将其作为财富和权力的象征。特别地,你可以去着手处理宗教方面的遗存物。

有人曾经这样说:宗教基本上是人类与天气进行沟通的尝试。这话也有几分正确,过去为这一工作做了大量的努力。尽管众所周知,考古学倾向于将任何看似奇怪的东西都称为“仪式”,但这仍然是正确的,因为我们从对现代“原始”人的研究中获悉,宗教活动经常在生活中具有头等的重要性。确实,由于在神圣与世俗之间通常没有明确的界线,所以,生活中的许多事物似乎都可以是最终奉献给宗教的。

关于思想的某些基本证据的年代在近些年内已经被大大向前推进了。例如,有意识地埋葬死人长期以来都被认为是始于欧亚大陆的尼安德特人,在十万年到四万年之前——有许多实例为人所知,其中著名的一个是在伊拉克的山尼达尔岩洞里,在那里,遗体似乎还曾伴有鲜花(根据在尸骨旁发现的花粉判断)。然而,在阿塔普尔卡的遗骨之穴里的发现相当充分地表明,远在超过二十万年之前,就已经在进行某种葬礼仪式,因为许多遗体被故意带到这里,安葬在穴中——这不是一个生活遗址(这里没有工具或其他家庭垃圾的遗存),这些遗体也不是被食肉动物拖到这里来的(在骨骼上没有牙咬的痕迹,遗体的所有部分都在这里,并且没有其他被捕食的动物的遗存)。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仅从发现的内容与情境就可以相当有把握地断定,某种类型的初步的宗教仪式曾经在这里举行。

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艺术”。众所周知,艺术是一个难以把握的概念,该如何来定义它,至今仍在争论不休。也许最简单的方法是采用它那已有数个世纪的古老定义,即“与自然的作品相对立的人类的作品”,这样就能避免就形式、内容或意图做出区分。像宗教一样,在许多“原始”社会中很难区分“艺术”和“非艺术”;这类区分对于人们没有意义,他们把他们所有的“艺术”看作是功能性的,无论是直接地作为一件有用的器物,还是间接地作为一种与精灵或神灵或天气或任何东西进行沟通的方式。艺术总是有着意义、意思和功能,许多民族根本不能理解我们的“艺术”概念,他们无法将它视为某种单独的、特殊的或非功能性的东西。

许多年里,艺术被视为是始于欧洲的现代人类的,它始于冰河时代末期的第一件可携带的艺术品与岩洞壁画。这种观点根本经不起推敲。首先,每一个大陆现在都有同样古老的“艺术”,其中澳大利亚有着世界上最古老的岩石雕刻(如果加速器质量光谱测定法是准确的话,这些古迹距今已有四万多年了);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现在我们清楚地知道“艺术”的诞生远在现代人类之前。自从人们在法国西南部发现一处尼安德特人的墓葬时起,这已经为人所知几十年了。这座墓葬被石板覆盖着,有一系列小“杯状纹样”(小而圆的中空凹穴)仔细地排布在石板上。但是这已经被考古学的权威著作视为一种反常现象,一种“例外”,比起后来的岩洞艺术,如拉斯科和阿尔塔米拉,就像是蜡烛无法与太阳争光一样,黯然失色。

但是,现在我们不仅有着数目日益增长的各种简单的尼安德特“艺术”的实例,而且我们还有更早的实例。最为轰动的是20世纪80年代在以色列的戈兰高地上的一处野外遗址贝列卡特·拉姆发现了一块火山岩小卵石。它的自然形态就像一个女人,但是在“颈部”周围和“手臂”之下有沟纹,而问题是这些线条是自然形成的还是由人创造的。美国研究者亚历山大·马沙克所做的微观分析现在已经证明,毫无疑问这是人工刻制的,所以这块卵石毫无疑问是一件“雕像”,一件艺术作品——而且它的年代至少在二十三万年之前,也许还要古老得多。所以在此我们再一次有了明确的认识活动的证据——这块卵石与一个女人的自然相似之处被认识到了,然后才会有人有意对它进行美化。

图中文字意为:“一个女人?对不起,我可不主张这种现代艺术的玩意儿!”

即使你执著于传统的教条,认为真正的艺术始于冰河末期的现代人类,下述观点也仍然是正确的:史前艺术,特别是“岩石艺术”,构成了艺术史的几乎所有的内容。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大多数论述艺术史的著作开始都有一张装点门面的岩洞艺术的照片(通常是拉斯科或阿尔塔米拉的,其实这两个岩洞都没有代表性)或是一个女性雕像的照片(通常是真正肥胖的那一种,这也同样没有代表性),然后就直接转入人们更为熟悉的埃及与希腊的艺术。但是拉斯科在距今大约一万七千年前,正好处于艺术史的正中间的分界处——当然从贝列卡特·拉姆的雕像的角度来看,你可以说拉斯科开始了艺术史的“后期阶段”!

史前艺术不仅有着巨大的时间跨度,而且也构成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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