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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津通识读本:考古学的过去与未来 [5]

By Root 1247 0
么,以及他们因何而死。最后两个问题并没有必然的联系,虽然公元前2世纪的中国轪侯的身体过重的夫人看来像是死于心脏病,[1]在她饱餐了一顿西瓜(在她那殓藏完好的尸体的胃肠里发现了一百三十八颗西瓜子)之后一小时左右,她的胆石症引发的剧痛导致了心脏病的发作。这位夫人似乎非常看重吃,因为她的陵墓中有无数准备好的菜肴装在容器之中,并贴有标签和描述菜肴配方的纸条:真是一种中国式的葬礼风俗!

口粮——寻求到的食物——是人类生活最基本的必需品之一,考古学已经找出了许多方法来解开人们吃什么东西这个奥秘的线索。这些线索中的绝大部分可以以动物和植物遗存的形式在人类曾居留过的遗址中找到,而这些遗存分别为动物考古学家与植物考古学家所研究。有时它们确实是已被消费的食物的残余——但并不一定所有都是。例如,植物可以被用于从原料到药物的许多其他目的;兽类也产出有用的物质,诸如骨头、鹿角、茸角、象牙、脂肪、肌腱、皮革和毛皮;鸟类可以提供骨头和羽毛。此外,许多有机物遗存,特别是兽类与鸟类的遗存,可能是由其他先来者带进这一遗址的,或者它们也可能是宠物(虽然在过去有些文化中的人吃狗和豚鼠,而且现在的某些地方仍然如此)。

如果某一植物或动物出现在人类的胃或粪化石之中,那它就确实是被吃掉了,这是不容争辩的。但是由于这类发现十分罕见,所以不得不做出它们被吃掉的假设;人们不得不从情景或发现的环境中做出这一推论,诸如在炉灶中炭化的谷物、经过切割或烧烤过的骨头或是容器中的残余物。未必发生但是又总是在理论上有可能的是,例如,一个旧石器时代的遗址到处是驯鹿的骸骨,而它的原始居民是素食者,他们只不过碰巧十分痛恨驯鹿!或者他们需要许多骨头、鹿角和皮革,但却厌恶肉。

即使这一假设(这些遗存是食物遗存)貌似合理,也还存在着进一步的挑战需要应对。例如,你必须试图考虑不同食物的相对重要性:植物通常不具代表性,因为它们的遗存常常保存得很差,如果不是全付阙如的话。鱼骨也同样如此。并且无论什么食物遗存确实幸存了下来,人们还必须就它们是野生的还是驯化的做出判断;以及就它们是否能真正代表原始居民的饮食做出判断,这就涉及判断遗址的用途,遗址为人所占用的期限(短期还是长期),以及人们居住在这里是偶尔的、季节性的还是永久性的——长期的定居要比屠宰的场所与专门的营地更易于产生有代表性的食物遗存。

近些年来,复杂的新技术已经发展起来,它们可以探测并且常常可以确定工具上的和容器内的食物残余物。例如,在美拉尼西亚的所罗门群岛,已经发现了石头工具上的淀粉类残余,时间可以追溯到两万八千七百年前,这是消费块根植物(芋头)的全世界最古老的证据。对于两耳细颈罐(罗马时期大储存量的罐)中的残余物的化学分析已经证明,其中许多确实装的是酒和橄榄油,正如以前人们所假设的那样,但有些装的是面粉。酒的早期证据——一个非常投合考古学家心思的主题——已经出现了,据分析,在伊朗夏际花斯泰普新石器遗址中发现的陶罐内有黄色的残余物,据考证,年代应在公元前5400年至前5000年左右。这是一种酒酸,在自然界几乎仅存在于葡萄之中。因此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早的用树脂浸渍过的酒,这比先前认为的酒的起源提早了两千年。一个三十升的苏美尔大罐同样盛有酒,这个大罐来自位于伊朗西部的一个名为戈丁·泰普的遗址,大约是公元前3500年的遗物。从同一遗址发掘出的其他陶器碎片上带有生产大麦啤酒的痕迹,所以,很清楚,古伊朗的居民知道该如何享受好时光。不只是伊朗人,阿比杜斯的埃及早期国王的陵墓中也发现有三个房间装了七百个罐子,对于其中残余的黄色硬皮的化学分析证实,它们曾经装过酒——容量竟达一千二百加仑!

化学家还在一个来自塞浦路斯的三千五百年前的瓶子里发现了鸦片的痕迹,这表明正如某些学者所言,在那个时代,在东地中海区域存在着毒品贸易。另一方面,在不列颠,古代陶器中可能装有不那么有刺激作用的物质,诸如卷心菜的残余。

在那些涉及动物遗存的地方,它们也可能只代表了当初所拥有的东西的一小部分:骨头可能从遗址中被清除出去,用作工具,煮成汤,或是被狗或猪吃掉。其他可能存在过的重要食物,诸如蛴螬或血,则完全没有留下痕迹。虽然我们愿意假设,人们的饮食通常基于食草动物和鱼类,但有些文化之中的人可能也吃昆虫——在阿尔及利亚一座石洞中的特殊炉灶里发现了蝗虫,这座石洞距今已有六千二百年。

关于食人习性仍未有定论——过去证明它的唯一方法是在一个人类内脏或粪化石中找到一块人体组织,然而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这么证明过。新近对考古学与人类学关于食人习性的证据的重新评价显示,所有的主张都乐于接受其他解释,诸如暴力或复杂的葬礼仪式。但有少数学者坚持将那些关节折断、受到创伤或布满切痕的人类骸骨——例如在美洲西南部大约公元1100年的某些阿那萨奇人的居住地中发现的人类骸骨——作为食人习性的证据。他们可能是正确的,但是我们实在无法知道这一点;他们的主张就像众多考古学论断一样,最终成为信仰或个人好恶的问题。我们只能从新近的事例中清楚地知道,食人行为确实可能在那些极度渴望生存的人们中出现(例如,在安第斯空难中或是在纳粹集中营里),也可能在有病的精神变态者中出现。但是“习惯性食人行为”的存在,即食人是生活中的一种习惯或仪式,在最近几年遇到了严重的诘难:基于直接观察而不是道听途说或恶意宣传的资料充足的案例在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时期中是非常罕见的,所以,要立论说这种做法在史前如何常见是非常困难的,遑论非常遥远的远古时代了。

像有关植物的情况一样,动物的残留物正在表现出很强的启发性,虽然就粘有血污的石器工具仍然有着激烈的争论。有人认为血迹可以在器物上保存数千年之久并可以被识别出来,这一点引起了人们的争议。对于容器内残留物的化学分析已经揭示出其中存在着诸如牛奶、乳酪和脂肪这样的物质。

植物和动物食品也很好地表现在艺术与文学之中——比如描绘了烹饪与酿酒的埃及陵墓的木制模型,描述罗马军队伙食的文献,埃及的象形文字文献(其中描述了对工人的谷物配给量)或者这世界上最古老的食谱(三千七百五十年前的三块巴比伦泥版,其中包括了制作一系列美味肉食的三十五个配方)。然而,无论来自艺术与文学的证据有多么充分,它们只给出了有关食物状况的非常短期的观察图景。更为短暂的一瞥来自偶尔发现的真实的食物。例如,在罗马的庞贝古城(它于公元79年被一场火山爆发所埋葬),发掘出了鱼、鸡蛋、面包和坚果等食品,它们原封未动地摆在桌子上,也摆在商店里——但是这些只是一天之中的微小样本。保存下来的人体消化系统或人类粪便的发掘证据(这些发掘由强健和坚强的人完成)也同样如此。丹麦铁器时代的沼泽中淹没的尸体(图隆德人)被发现在死之前吃了一顿粥(莫蒂默·惠勒爵士在一篇实验考古学的先驱性论文中,试图重新合成这一混合物,结果发现它是一盆味道腐臭的稀酱),英国的林多人在死前吃了一块烤饼,那是一种粗面包。对内华达州拉夫洛克岩洞内的几块距今二千五百年到一百五十年的粪化石的分析显示,其中存在有种子、鸟羽的断片和鱼鳞:其中一块化石有一千年了,包含有一百零一条雪鲦的鱼骨,这些小鱼活着的时候总重量有二百零八克(七点三盎司)——这就是一个人一顿饭中的一道鱼菜。

图中文字意为:“巴比伦美味炖牛肉……把一块书写板熔解在两品脱的……”

食物全都十分美味,但考古学总是喜欢获得长期的展望(这毕竟也是它的专长),这就需要对饮食进行判断。进行这种判断的方法之一是在一个遗址的彼此相继的地层中考察长时间以来食物遗存的积累,但是,还有一种了解饮食的方法要直接得多:研究牙齿的磨损和骨头的化学成分。因为“吃什么食物就会有什么样的健康状态”:食物极大地影响了牙齿——是的,你妈妈是正确的——并且在骨头上也留下了富有特征的化学印鉴。

牙齿由人体中两种最坚硬的组织构成,所以它们通常可以很好地保存下来。对它们表面的微观检查表明磨损和擦痕与饮食中的肉类或蔬菜有关。正像对工具上的微观磨损的研究一样,我们从今天的样本——在这种情形下不是实验复制品而是活人,诸如食肉的爱斯基摩人或食素的美拉尼西亚人——中了解到不同的饮食会留下什么类型的痕迹,于是考古学样本可以与这些样本放在一起,进行比较研究,这样学者们才能有些把握。以这种方式,人们发现长期以来古人类似乎吃肉较少,而采用一种更为混合型的饮食方式。牙齿的蛀蚀也能传递信息,这标志着对于淀粉类食物和糖类食物的依赖。

然而,最重大的突破在于认识到对人类骨骼胶原质的化学分析可以揭示有关长期饮食的许多方面。不同种类的植物有着不同的碳同位素比率或者氮同位素比率,当植物被动物吃掉时,这些比率就固定在动物和人类的骨骼组织之中。所以,对胶原质的分析可以表明是海洋植物还是陆地植物在饮食中占据主导地位,从而表明其他种类的陆地食物或者海洋食物是否占主导地位。如果可以获得不同时期的人类骨骼的话,这一技术对于探测随着时间变化的趋势是很有用的。例如,来自委内瑞拉的奥里诺科冲积平原的骨骼已经揭示出从一种富含某一种类植物(包括木薯类植物)的饮食向一种基于多种植物(比如玉米)的饮食的戏剧性转变,这一转变发生在大约公元前800年到公元400年之间。

对于人类遗骸的整个研究,一般公众已经是耳熟能详,他们崇拜恐怖与惊悚的东西:木乃伊在博物馆里总是具有极大的吸引力。然而,考古学方面的入门书通常很少或者几乎不谈论人们自身,而是集中讨论他们的工具、住所、艺术和行为。这是一种异乎寻常的奇怪态度:归根到底,如果考古学的目的是重建那些产生了考古学记载的人们的生活,那么有什么更直接的证据能够比我们正在试图重演的这幕戏剧的演员的遗存更重要呢?

但是,这些遗骸通常被留给体质人类学家来讨论,即使这些遗骸是由考古学家发掘出来的。但是无论由谁来进行这一分析,所获得的资料都具有头等重要性。人类遗骸可以展示出已故者的年龄、性别、相貌、健康状况,有时还有他们的死亡原因,在有些情况下甚至能体现他们的家庭关系。在未来,生物化学与遗传学的新发展将会在很大程度上取代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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