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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津通识读本:美国政党与选举 [2]

By Root 2204 0
些“思想”本质上是一种政策纲领,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意识形态”。为了赢得选举,两党在众多的选民群体中建构庞大而复杂的选民联盟,在这种情况下,将一种界定清楚的政治信仰和意识形态强加于本党的选民联盟之上是极不现实的。

这种以赢得选举为目标的政党政治与那种立志要以统一的意识形态为指导、以党员的忠诚为基础、要夺取并永久掌握政权为目标的政党政治是截然不同的,因而也在选民的党派认同、政党的组织建构和政党文化等方面形成了自己的特色。梅塞尔在书中对这种政党政治文化有非常详细的描述,许多的细节可以补充我们在这方面的知识,并帮助我们理解美国政党政治为何时常陷入群龙无首、各自为政的困境之中。首先,在选民的政党认同和归属上,正如梅塞尔指出的,美国人十分熟悉政党政治,也有某种意义上的政党认同,但这种认同更多的是对政党的政策偏好所表现的一种赞成和支持,而不是“在组织上”要成为民主党人或共和党人。事实上,联邦没有任何法律要求选民对自己的党派归属进行登记,而各州对选民的党派归属的登记规定并不一致,而且这种登记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统计选票的需要。相当一些州没有任何相关登记的要求和规定。初选作为一项政党活动,在一些州只有明确表示党派归属的本党选民才能参与,但在州和联邦的正式选举中,选民可以投任何政党的候选人的票。这不是说,美国选民没有党派认同,而是说没有强制性的党派认同。这种意义上的党派认同最多是一种政策态度。换言之,美国的选举本质上不是候选人的竞争,而是候选人所代表的政策主张的竞争,所以,政党的功能就是建构和设计这种能够联合选民的政策组合,选民联盟的建构因而也就是具体的、有针对性的、急功近利的和短时效的。

在功能和组织建构方面,民主、共和两党十分相近,并且也都随着政治竞争的背景和条件的变化而发生相似的变化。两党在19世纪就建立了政党全国委员会,当时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协调和产生本党总统候选人的提名,并辅助其赢得大选。此刻的政党组织遍布基层,位于都市的“政党机器”则通过恩惠制和分赃制将相关经济资源分配给忠诚党工和党派选民。20世纪初,随着党内初选制度的建立,总统等重要公职的候选人的提名权被转移到各州的本党基层选民手中,候选人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来获得党内初选,方可获得党内提名进入大选。这一改革导致政党组织的功能发生变化。政党的全国委员会不再决定总统候选人的提名,而是为获得提名的本党候选人提供竞选服务,或帮助在任的本党公职拥有者(如参议员、众议员、州长等)谋求连选连任。政党全国委员会的基本任务是筹集资金,制定策略,发明战术,开展调查,提供资金,整合资源,在大选年组织本党的全国大会,通过全国大会来宣示本党的政策主张。党内初选制度的建立和联邦参议员选举制度的改革(这两项改革都在20世纪初进行)对州一级政党组织的冲击较大,但在21世纪,因为筹集竞选资金方式的改变,州一级的政党组织可以从本党全国组织那里获得转移支付的竞选资金,来帮助本州的政党候选人,州级政党组织开始得以复活。政党在基层(如选区)的组织基本上由积极的党工组成,他们的任务与其他各级政党组成的任务是同样的:征募能够代表本党的候选人参加选举,动员选民在选举日为本党投票。

从梅塞尔的描述中,我们看到美国政党文化的一些特征:两大政党目标专一,在实际运作中,更像是一个工具性的行政组织,它们虽然各自建立起一个跨越全国、州和地方的政党组织体系,但这些不同层次的政党委员会并不是一个思想统一、纪律严明、上行下效的组织体系,相互之间并无领导与被领导、服从与被服从的权力关系,政党的领袖(通常由获得本党提名的总统候选人来担任)并没有党内组织的任何权力,也无法以党的名义来约束或惩罚本党的竞选人。尽管如此,以两党制为基础的政治竞争成为美国选举的特征,美国历史上曾有过许多次的“第三党”运动,但最终都无法撼动两党制的基础和传统。

那么,这种由两党政治垄断的选举是不是一种“民主”的体制呢?梅塞尔并没有正面讨论这个问题,但他很坦率地承认美国民主是一种“很不完美”的民主(far from the perfect democracy)。在最后一章中,梅塞尔列举了当代美国选举制度存在的几大弊端,包括:选民参与投票的程度很低;总统选举人提名和大选的过程过于急功近利,而大众式的初选使得候选人的领导能力无法得到真实的检验,因而也无法产生出最优秀的政治领袖;不断上升的高昂的竞选花费将政治竞选变成了金钱的竞争;总统之外的选举——尤其是州和地方选举——普遍缺乏竞争的活力,多数选举是在无竞争的情形下进行的,而最为糟糕的是竞选为负面竞选语言所充斥,严重地破坏了选举的质量。梅塞尔承认,虽然实践中的美国民主离理想的民主还差得很远,但他并不因此而丧失信心。

从字面上看,美国体制设计的原则是民主的:权力必须掌握在人民手中,政府官员的选举需定期和经常地举行,而联邦制和三权分立的体制能够将某一政治势力(或它的代言人)长期垄断政府权力的可能性降低到最低限度,从而为人民的权利提供最好的保护。但在现实中,宪政原则的贯彻需要由政党来推动,然而政党拥有自己的利益,并会为了巩固和扩展自己的利益而制定于自己有利的游戏规则。“胜者独占”方便了两个主要政党赢得选举,但也大大限制了选民的选择。党内初选制将总统候选人的提名权转移到基层选民手中,看似民主,但进入初选竞争的过程并不是平等开放的。各州的选举规则是由政党制定的,规则的改变也必须通过政党来运作,而政党只有在自己利益不受损的情况下才会改变规则。即便选民希望挑战现有的选举体制,他们也没有足够强大的渠道和资源组织起来。对于许多人来说,唯一的选择是放弃。当选择放弃参与选举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梅塞尔称,参与2004年总统大选的人不足合格选民人数的60%,而大部分的州和地方选举则是在无竞争的情况下完成的——选举民主的“民主性”也就要大打折扣了。梅塞尔在最后一章的检讨与反思是极为坦率和诚实的。通读全书,我感到梅塞尔想要表达的不是美国的选举制度或美国民主如何地完美,而是表现美国民主在其演进过程中为何不得不容忍和包含并还将继续容忍与包含“非民主”和“反民主”的内容。这可能是本书带给我们的最重要的启示。

2017年9月1日

本书献给乔·布洛斯、鲍伯·戴蒙德、鲍伯·格尔巴德、比尔·戈德法布和拉里·皮尤,以表达我对他们的尊重、仰慕和深切感谢。

前言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对“牛津通识读本”系列很感兴趣。你可以到当地的书店挑选一本,重温你曾经学过但后来忘记的重要主题。你也可以挑选你一直有所了解但没时间研习的内容。我必须承认,之前我一直把这个系列看作高级版的复习笔记,由熟悉相关主题的学者撰写,用清晰易懂的方式把复杂的信息说清楚。

后来我受邀撰写本书。我因此更加崇拜这个系列的某些作者,特别是介绍民主、法西斯主义、伊斯兰教、犹太教、康德、苏格拉底、选择理论和文学理论的那几位。和约翰·平德(他也为这个系列写了一本书)一样,我时常想起一句话——有人说这句话出自约翰逊博士,也有人说出自马克·吐温或萧伯纳或其他人:他们之所以写了一封长信,是因为没有足够时间写一封短笺。

在已经详细阐述某个主题的情况下,再来写一部简论并不容易。困难之处在于,你要决定哪些是关键内容,哪些只是花絮;你要判断在那些熟悉却又复杂的概念中,读者凭着直觉能够确切掌握的是哪些,时常误解的又是哪些;你要做出选择,什么时候选用熟悉的例子来说明某个流程,什么时候宽泛的描述就已经足够;尤其是,如果你写的主题对于当代社会具有重要意义,你还要把重点放在读者能够在现实生活中(以及在将来)用到的那些内容。对我来说,做出上述选择更加困难,因为对于美国读者来说,只要大致了解选举流程,他就会对美国政党和选举产生兴趣;但对于美国之外的读者来说,美国的选举流程不仅陌生,而且与别的国家有着显著差异。

了解选举运作方式的重要性

在我看来,本书主题需要我们在处理上述任务时多加小心。选举流程起到将民众与政府联系在一起的纽带作用。鉴于美国政府所能支配的强大实力,美国选举对全世界民众都会产生重大影响,因此大致了解美国政府如何经由选举产生就显得十分重要。政府的决定是否代表民众的意愿?选举产生的领袖,他们的观点能否反映美国大众的看法?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为什么选举体系没有以更加紧密的方式将代表和民众联系在一起?

我已经将美国选举的复杂流程提炼成若干要素,并且探讨这些要素对于国家治理的重要性。我的工作完成得如何,将由读者自行判断。我的目标就是完成上述任务,让读者能够理解选举,并且对选举体系提出批评意见。不仅如此,我力求按照严格的民主标准来评价选举流程,这些标准是美国人最为看重的原则。我坚决支持美国式民主,但同时我也提出强烈批评。我认为这两种立场完全可以兼容。美国式选举在美国国内运作顺畅——但还谈不上完美。美国将一种理想化的民主信念作为立国之本,《独立宣言》充分表明了这一点,因此美国应该不断改进民众选举政府官员的方式。

在本书正文部分,我将向读者介绍美国的选举体系,希望能激励读者继续思考并讨论改进措施。改革并不容易。如果美国选举体系存在的问题那么容易解决,早就有人动手去做了。改革措施将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这很难预测。要通过改革提案总是非常困难,因为某些人想保持眼前的既得利益。但预料中的困难并不等于说改革就不值得,因为追求理想必然要付出代价。正如伍德罗·威尔逊(他本人就以改革而闻名)所言,“有些人说我是个理想主义者。据我所知,那是美国人唯一的生活方式。在这个世界上,美国是唯一秉持理想主义信念的国家”。

致谢

在本书写作过程中,我得到多方援助。我要感谢蒂姆·巴特利特和凯特·哈米尔,牛津大学出版社邀请我撰写这个选题的两位编辑,特别要感谢德迪·费尔曼和她的助手米歇尔·博韦,整个写作过程离不开她们的协助。我还要感谢海伦·米尔斯、玛丽·萨瑟兰和简·斯拉瑟,她们的编辑工作非常出色。我任教的科尔比学院批准了我的休假,让我有时间完成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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