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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津通识读本:罗马共和国 [13]

By Root 1475 0
非元老院或者罗马政府效忠。公元前2世纪初期,元老院极力限制如西庇阿·阿非利加努斯这类强大个体,以确保罗马处于集体领导之下。此时,格拉古兄弟未能解决的社会和经济压力促进了私人军队的诞生,服务于那些为地位和荣耀进行竞争的个人。探索出这条道路的人并非马略—他更像一介武夫而非政客,而是他的对手—卢修斯·科尔涅利乌斯·苏拉。与此同时,公元前2世纪无法解决的矛盾又为他提供了一个其渴望已久的契机。

在危机出现的前三十年里,罗马的意大利同盟者的地位一直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马略麾下许多将士都是意大利人而非罗马公民。到公元前100年,意大利士兵在其军中占有的比例高达三分之二,但这些人在罗马却没有任何政治权利。意大利人希望分享罗马公民权的意愿日益强烈,直到公元前91年,他们的领袖,保民官马尔库斯·李维乌斯·德鲁苏斯被杀,随即引发了同盟者战争。面对拥有罗马人训练方式和武器装备的大量敌兵,罗马在最初颇感挣扎。好在绝大部分同盟者的战斗目的并非摧毁罗马,而是迫使其做出让步。公元前88年,罗马最终答应了同盟者的要求,冲突迅速平息下去。从后世的角度看,意大利在向罗马争取公民权的斗争中所取得的来之不易的胜利,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帝国得以形成的关键一步。在接下来的数个世纪里,最初只授予意大利人的各种权利逐渐扩展到罗马下属的所有民族身上,进而将整个地中海凝聚在罗马共同体的保护之下。

在同盟者战争期间,苏拉通过在意大利南部取得的一系列胜利,顶替了马略成为当时罗马最卓越的将领。战争结束时,苏拉当选了执政官。就在此时,作为罗马新的敌人,来自黑海沿岸的本都国国王米特拉达梯给罗马人敲响了警钟。苏拉获得军事统帅权,即将率兵出征,目的就是将侵入罗马亚细亚行省的米特拉达梯赶出去。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为罗马共和国的未来带来了一抹可怕的阴影。在苏拉赶赴东方前夕,一个名叫苏尔皮奇乌斯·鲁弗斯的激进保民官通过了一项法令,将苏拉持有的军事统帅权转移到了马略手中。正如40多年后凯撒在卢比孔河岸边所面临的那样,此时的苏拉面对政治宽赦和引燃内战的两难抉择。同样像凯撒一样,苏拉没有退缩。共和国有史以来第一次,一支罗马军队朝着罗马城的方向进发了。

苏拉向罗马进军是贵族野心和马略改革引发的必然结果。怀揣着获取荣耀和建功立业的想法,苏拉号召他的士兵为捍卫自身尊威而战。这些士兵效忠的是他而不是国家。同时,他们也必须仰仗苏拉才能得到被许诺的那份土地。元老院的集体权威在扩张的压力和格拉古兄弟的挑战之下遭到削弱,再也无力凌驾于握有私人部队的军阀之上。共和国的命运就此掌握在几个将领手中,他们的竞争精神以及为取得霸权所做的努力已不受约束。共和国开始解体了。

第七章 文字与图像

罗马共和国的兴亡是一段非凡的佳话。但罗马从一个蕞尔城邦蜕变成帝国霸主,并不只是由一个个军事征伐和政治危机组成的故事。文学和艺术使古罗马人的生活重获生机,将我们的视线带到行进中的罗马军团和元老院辩论声以外的地方。从早期的剧作家普劳图斯和泰伦提乌斯,到卡图卢斯、西塞罗和凯撒这一代,生活于罗马共和国时期的作家们所发出的声音,一直在当今世界中回荡。罗马共和国艺术的价值一直未得到应有的重视,却在绝佳的半身雕像及被掩埋了的庞贝古城保留下来的极其精美的壁画中得以再现。这些成就本身值得关注,并为首位皇帝奥古斯都治下罗马文化的黄金时代打下基础。

和政治、军事史一样,在文化领域,罗马的萌芽阶段笼罩在历史的面纱之下。公元前3世纪以前,罗马人从事文字活动的踪迹杳无可寻。艺术上的成就当然存在,但历经时间洗礼而保留下来的东西微乎其微。可以确定的是,像罗马生活中的其他方面一样,罗马文化从一开始就从周边民族的传统中获取灵感。北方的伊特鲁里亚人和南部的希腊人从较早时期便对罗马文化产生影响。随着罗马越来越多地介入东部希腊语区,在文化上希腊对罗马造成的影响不可避免地进一步增强。然而,罗马文化依然保持着自身的特色。在罗马,正如在其他地方一样,我们可以发现罗马人天才地吸收和同化了其他民族的许多特质,将他们的模式转化成全新而独特的罗马文化。

拉丁文学的首轮绽放

拉丁文学的出现正是这种天才性的吸收和改造的见证。我们手头拥有的少量证据显示,到公元前3世纪,在罗马,人们通过书写保存记录,形成法律和宗教条例。只有贵族精英才拥有读写能力,而竞赛和地方性的戏剧表演提供了公共娱乐活动。文学是通过意大利南部的希腊城市进入罗马的,大规模地将古典希腊文学作品和文学流派改编成拉丁语版本也始于这一时期。有名可考的最早的拉丁诗人是一个来自塔兰托的希腊人,他叫李维乌斯·安德罗尼库斯(约公元前280—前200)。他最初被作为奴隶带到罗马,获得自由后成了一名教师和剧作家。尽管他的作品目前只有少量残篇保留下来,但不难看出其创作灵感来自何方。安德罗尼库斯用拉丁文翻译了荷马的《奥德赛》,这一拉丁译本在罗马学校中被沿用了数个世纪。他创作的悲剧同样深受特洛伊战争中的故事和英雄们的影响。

在下一代,这种对希腊灵感和范例的依赖由于罗马喜剧的兴起而获得了新的表达方式。早期拉丁作家中的两位喜剧作家,提图斯·马克奇乌斯·普劳图斯(约公元前254—前184)和普布利乌斯·泰伦提乌斯·阿菲尔(约公元前195—前159)为我们保存了这一时期最主要的文学资料。二人均非出生于罗马城。普劳图斯来自翁布里亚,而泰伦提乌斯则是北非奴隶出身,但两人均对罗马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大约有21部普劳图斯创作的剧本几乎完整地保存至今(这个数量大约是最初产量的一半略低)。泰伦提乌斯有六部作品为今人所知。他们的喜剧在罗马城邦赛会和元老家族的葬礼仪式上上演,是我们获悉罗马共和国的社会和价值观的资源宝库。但同样,这些剧本均改编自希腊原著。这里节选普劳图斯最为人熟知的一部剧本《吹牛军人》(Miles Gloriosus)开场白中的一段,我们来看一下他是如何进行改编的:

现在你们都已落座,待我将故事道来,

在这个欢乐喜庆的场合

还需向诸位解释眼前这部剧名。

希腊语名字叫Alazo——吹牛者;

译成拉丁语则为Gloriosus——招摇吹嘘者。

这座城市是以弗所。你们刚刚看到的那个

赶往广场的军人,是我的老爷和主人;

他还是个肮脏的骗子,一个自负、傲慢、

卑劣的伪证犯和通奸者。

该喜剧根据一部亡佚的希腊原作改编而成。故事发生在小亚细亚地区的希腊城市以弗所。从剧中主角的名字佩里普勒克托墨诺斯(大意为堡垒的有力征服者)来看,这名傲慢自大的雇佣兵可能是希腊人而非罗马人。而剧中的明星是帕雷斯特里奥,也就是宣布开场白和最终搞垮那名军人的人。这个聪明的奴隶是普劳图斯戏剧角色中的常客。他在普劳图斯的作品中所扮演的角色要比在希腊原著中更为亮眼,明显引起了罗马观众的好感。普劳图斯对道德的强调也契合了罗马的社会背景,同粗俗和嬉闹一道成了剧本的一大特色。结果就形成了一种罗马—希腊戏剧形式的混合体,造成的影响超出了它的罗马共和国之根源,从莎士比亚的《错误的喜剧》到《春光满古城》[1]均可捕捉到其踪影。

和戏剧一样,罗马历史编纂的源头同样可以追溯到希腊人那里,后者是“历史”(historia,本意为“探寻”)一词的最早发明者。参与了第二次布匿战争的罗马元老昆图斯·法比乌斯· 皮克托是第一个罗马本土历史学家,其创作罗马史的年代大约在公元前200年。值得注意的是,他并非用拉丁语而是用希腊语进行历史著述的。到这一时期为止,已经有几部希腊语的罗马史书问世。最初,也正是这些希腊历史学家将罗马人的起源上溯至特洛伊战争、埃涅阿斯的旅行以及其他的荷马英雄时代。就像法比乌斯·皮克托一样,罗马人吸纳并发展了这些故事。皮克托的著作现已失传,但他将罗马同埃涅阿斯之间的联系掺杂进意大利本土寓言和传说中,创造出罗慕路斯和雷穆斯的起源神话。正是在希腊和罗马传统的交融环境下,罗马人对自身起源及历史认同的感知开始形成。法比乌斯·皮克托用希腊人的方式讲述罗马故事,带有希腊人观察古代的眼光。但其作品中所体现的价值观却是罗马式的,同时断言了在更为辽阔的地中海世界罗马所占据的独特地位。

在法比乌斯·皮克托之前,罗马共和国仅有的历史资料是那些豪门权贵家族自我标榜式的家庭记录,以及神职祭司团体所保管的官员名册和大事记。用拉丁文创作的历史著作最终产生于公元前2世纪早期。昆图斯·恩尼乌斯(约公元前239—前169)并不是一名用散文体书写历史的史学家,而是一个诗人。他的《编年纪》(Annales)是一部史诗,讲述了从特洛伊毁灭到他所生活的时代的罗马史。在这部史诗的开头附近,恩尼乌斯宣称他曾梦见荷马浮现于眼前,而自封为荷马化身。和法比乌斯·皮克托一样,他也将荷马史诗中的传说和罗马传统结合起来。《编年纪》始终被认为是罗马民族最伟大的史诗作品,直到被维吉尔的《埃涅阿斯纪》(Aeneid)所取代。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恩尼乌斯这部作品中的大部分文字已亡佚不见。为人所知的文字因为其他作家的引用摘抄而保留了下来。其中,最知名且恰如其分的一句话或许出自一个生活于第二次布匿战争期间的人之口:胜者非胜,除非败者认之。

拉丁文学初期阶段的最后一个名人是我们熟悉的马尔库斯·波尔奇乌斯·老加图(公元前234—前149)。立场保守的加图因对希腊文化的敌视而知名,因此他创作了第一部拉丁散文体的罗马史,可谓适得其所。这部现在支离破碎的著作写于公元前170年之后,名为《史源》(Origines)。出于捍卫共和国理想的决心,加图强调为国服务要大过个人利益。他还声称对一个军事将领的认可要看他的地位而非其出身的家族。但这并没有阻止加图对自己建立的功业成就进行荣耀粉饰。同时,尽管加图厌恶希腊化,他也将罗马人的血统追溯至埃涅阿斯和特洛伊战争。

加图并不是唯一一位坚守罗马传统和美德的罗马人。公元前2世纪,罗马人一方面期待掌握希腊人的语言和文学,另一方面又要保持自身的价值观。这种信念在一种文学体裁上找到了表达方式。他们宣称这种文体并未受到希腊人的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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