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通识读本:犹太人与犹太教 [11]
我的岁月在无聊中挥霍;因为后悔我的少年孟浪,心中再无平静……
我的罪让我焦虑,我的心灵让我安慰:“我们情愿落在耶和华的手里。”[参见《撒母耳记下》,24:14]
愿你离开你的座位,向我打开你的门,因为你的身边没有人。
哦,我的磐石,保护我!救我出我的罪,把你的《托拉》传给我……
宽恕我们的罪,不要惩罚我们少年时犯的罪,因为我们在世的日子只不过是影儿。
接下来我们再看看《来吧,我的朋友》一诗的前四节和最后一节。这首诗由犹太神秘哲学家所罗门·阿尔卡贝兹创作于1540年前后。星期五安息日开始时的晚祷,不论是正统派还是改革派犹太教的各种仪式上,依然诵唱此诗。诗中,安息日被人格化为新娘和女王。它提醒我们,安息日本身就是犹太教一个重大的精神体验,欢迎所有男人,也欢迎所有女人和孩子参与。
来吧,我的朋友,见见新娘,我们一起庆祝安息日!
独一的上帝宣布“守约”与“铭记”是同义
主是独一,耶和华是独一;你的名,荣光,我们赞美你!
来吧,我的朋友……
来吧,我们一起迎接安息日,因为她是福祉的甘泉
自始至今永远将得福的行止种进洁净的心田。
来吧,我的朋友……
王的圣坛,皇家的驻地,在废墟中升起!
你在泪之谷住了太久;祂会怜悯你。
来吧,我的朋友……
我的子民啊,抖落灰尘,披上你们美丽的袍服,
靠近我的灵魂,通过伯利恒的耶西儿子的手救赎我的灵魂!
来吧,我的朋友……
娴静地走来,戴上你丈夫的王冠,带上欣喜和幸福,
来吧,新娘,来吧,新娘,和你虔诚的特别的子民一起来来吧,我的朋友……
古代配乐已经无从得知了,不过,在《托拉》和古老的努撒克祷告诗的传统吟诵中,在某些祷告文的诵读形式中,还有某些元素遗存。中世纪的某个时候,祷告文领诵(hazzan,这个词本身更古老,只不过词义变了)这门技艺已经成形,领诵人的任务就是提高公众祷告的美感;现在,比较大的犹太会堂常常以有专业领诵人为荣,不再仅以拉比为荣了。
曼图亚的萨洛莫内·德罗西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声乐对位法引入犹太教音乐中。自18世纪起,哈西德教派的犹太教音乐吸收了东欧民间音乐元素;19世纪,奥地利人萨洛蒙·祖尔策和普鲁士皇家艺术学院第一位犹太学生、近代第一个犹太会堂唱诗班指挥德国人路易·莱万多夫斯基,共同引入了混声合唱、管风琴和门德尔松的风格;正统派犹太教不接受混声合唱和管风琴。到了20世纪,数位著名的犹太作曲家,像达吕斯·米约和欧内思特·布洛赫,都为犹太会堂作过曲。
在形成传统的同时,犹太会堂的音乐也不断地受到周围各种风格与品位的影响;受过良好音乐教育的教徒只要听听音乐的旋律,差不多就能弄清犹太教的历史!音乐,像建筑和装饰艺术一样,成为犹太教精神表现的重要部分。
爱上帝;沉思、观照;虔诚派
关于犹太教,有个半真半假的说法流传极广,称犹太教缺乏“宗教规程”,比如基督教里的那种修道规程。确实,犹太教没有修女也没有修士。然而,数个世纪以来,致力于精神性的各种特定形式的思潮、运动以及精英组织层出不穷。
拉比犹太教本身就产生于这样一次运动,即“教友们”发起的运动,他们在公元1世纪组成各种协会,致力于强化对什一税和洁净等律法的遵守;尤其是,与一些《死海古卷》团体一样,他们共同用餐以示“洁净”,就像在圣殿中上帝的跟前一样。
图9 考古发掘证明,坟墓中不可使用图像这一禁令并没有阻止犹太人装饰会堂。这幅6世纪的马赛克拼贴画出土于加沙的一座会堂,画的是大卫王弹奏竖琴。
还有一些所谓“烈火战车派”与“圣殿派”神秘主义团体,也许早在公元3世纪就已经存在了。他们在创作的圣诗中将“升天”当成终极的精神体验来歌颂。
公元12世纪的埃及出现了犹太苏非运动,将神秘主义教义与精神体验和禁欲修行结合到一起。最近出版的亚伯拉罕·迈蒙尼德的《上帝的仆人概论》和奥巴代亚·迈蒙尼德的《论文集》高度关注了这场哈西德运动,或者说“虔诚者”的运动;这两位作者——亚伯拉罕和奥巴代亚分别是摩西·迈蒙尼德的儿子和孙子。
在遥远的西欧诸国,几乎在同一时期出现了另外一个哈西德派运动——德国虔诚派,他们非常强调神秘主义和殉教。下面是伊斯雷尔·赞格威尔的几节译文,选自《赞美上帝的荣光》。此诗由德国虔诚派的领袖人物之一犹大·赫-哈西德创作,在诗中,亲近上帝的神奇渴望因从哲学上认识到无人能真正理解祂的特质而得到缓和:
优美的圣歌是我编写的歌,是我的吟唱,
因为你是我灵魂所有的渴望——
我想得到你亲手的呵护
想把你所有的秘奥领悟。
那一刻,你的荣光降临我的口,
对你的深爱溢满我的心头……
我不曾见过你,然而我要赞美你,
我不认识你,然而我要描述你的道
因为你借助先知和仆人说出神秘的话
隐微地训导你的臣民认识荣光。
你的创造无比灿烂无比辉煌,
你的内心世界同样伟大。
他们讲起你,却不一定是全部的你,
因为凭借你的创造竟想塑出你的形象……
后来的犹太教“精神”运动包括16世纪巴勒斯坦的撒斐德神秘主义,包括18世纪乌克兰的哈西德主义——今天的哈西德教派仍属于这个分支,还包括伊斯雷尔·撒兰特发起的穆萨运动,后者非常强调进行道德的自我批评。
经书研习
犹太教精神性最普及、最易接受、最具特色的形式就是研习《托拉》。有一个关于希勒尔(1世纪早期)最伟大的门徒、乌西勒的儿子乔纳森的故事:他坐读《托拉》时,精神上的激情之火太盛,如果有鸟飞过他的额头,也会被点燃。《托拉》的词句充满欢乐,这种欢乐自上帝在西奈山上把它赐予犹太人的那一天起一直未曾稍减。
犹太经学院(现在也有专为女性开设的类似机构)中的年轻人——大多不是为了获得拉比的职位——被引向传统的《托拉》研习,带着虔诚与专注。理想的精神生活从经学院渗入普通人的日常行为之中,他们在日常祷告之前一早就去聆听讲经;或者工作之余入夜时分,或者白天能抽出空来的任何时候,经常与一个朋友共同研读《托拉》,他们之间的友谊也因精神的纽带而得以加深。
与开头一样,我们也以一个故事结束这一章吧。这是约瑟夫·多夫·索洛韦伊奇克写的一篇回忆录。他是12世纪正统派犹太教重要的思想家,童年时代生活于中欧。他在这篇回忆录中写道:
我记得,小时候我独来独往,害怕这个世界……似乎大家都取笑我。但是,我有一个朋友——你们不要笑——就是兰巴姆[迈蒙尼德]!
兰巴姆经常来我们家……
父亲常在祖父家的客厅里讲经,那是我睡觉的地方。我常常坐在床上,听父亲讲解,他经常提起兰巴姆……他打开《革马拉》[《塔木德》],一节节一句句地诵读、细讲,还说……“这是里和托萨弗特的解释;现在我们看看兰巴姆是怎么解释的。”他经常发现兰巴姆的解释与众不同,不是按照表面的意义讲解的。他下面说的话……好像是在当面冲兰巴姆抱怨:“摩西拉比,你为什么这么解释呢?”大家都不说话了,唯恐打乱他的想法。过了很久,他慢慢抬起头,又说:“先生们,我们现在看看……”
关于经文,我一句话也听不懂,但有两个印象铭刻在我天真无邪的脑海里:(1)兰巴姆的周围都是想伤害他的对手和“敌人”;(2)圣父是他唯一的保护者。没有圣父的保护,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会伤心地去找妈妈:“妈妈,爸爸不会解释兰巴姆说的话!我们怎么办呢?”妈妈说,“爸爸会找到办法解释兰巴姆的。如果他找不到,也许等你长大了,你会找到解释兰巴姆的办法。重要的是要不断地学习《托拉》,享受学习的过程,让《托拉》激励你。”……
这可不是一个孩子的白日美梦。这是一个心理的和历史的现实,甚至今天还存在于我的灵魂深处。我坐下来读经时,立刻就会发现周围都是历史上的贤哲,我们结为私交。右边是兰巴姆,左边是泰姆拉比,赖施坐在前面解经,泰姆拉比提出问题,兰巴姆予以答复,拉阿瓦德给出评论。他们都聚在我的小房间里……他们慈爱地看着我,一起推理研讨,一起讲读《革马拉》,像父亲一样支持我、鼓励我。
研习《托拉》不仅仅是一个教诲过程……还是对跨越数代的爱的有力表达,是精神的结合,是灵魂的统一。那些传授《托拉》的人在一家时光客栈里与那些学习《托拉》的人相会。
第六章 建立犹太家庭
你是一个犹太教徒。刚结婚,要建立一个新家庭。下面要怎么做?
稍等片刻,想一想。你已经抵押贷款,买了一处房子或公寓自住。你真走运!你可是为数不多的幸运者之一啊,看看世界范围内的犹太人,别只盯着住得起纽约、伦敦或约翰内斯堡环境优雅的郊区的少数犹太人。许许多多犹太人上无片瓦遮身,至多只能挤在父母家里,房间狭小,根本没有私人空间。
也许你不在乎。这样的话,你就是那么一个普通人,一个淡漠的犹太人。但为说明问题的所在,我们假设你虽不是圣人,却是一个准备而且愿意把一生献给《托拉》理想的人。这样,你就不是一个普通人,但也不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
义举
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那么,你关注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帮助那些不太走运的人。很可能在婚礼上,你或者你的父母就给生活困难者一些救济;在你祖父母的时代,尤其是如果他们生活在东欧的某个小村子里,他们会请一些当地穷人参加庆典和节庆宴会,但在“文明的”城市社会,这就不太实际了。
你有家,也有固定收入。那么,你必须拿出适当的零用钱行义举(捐献)。收入的十分之一应该留出来做慈善。这种缴什一税的观点来自于经书;《圣经》中规定,以色列的农户留出十分之一的牛羊和农产品,献给祭司、靠救济生活的利未人和穷人。德国人亚设·本·约希勒在公元13世纪成为西班牙巴塞罗纳的大拉比,他认为,如果我们因为犯罪被从祖国放逐,即使富裕起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今天我们已不用向祭司和利未人缴纳什一税,我们至少应该拿出十分之一(有人说是五分之一)的收入支持有价值的事业和生活困苦的人。
“捐出十分之一”是要凭良心来决定的问题,而不是社团征缴的税款。捐献的数量也并不固定。有时候社会需要多,你拿出来的要多过十分之一;反之,有些情况下,你直系亲属的需求必须被优先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