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通识读本：托克维尔 [18]
分歧之处恰恰是托克维尔提出的人的伟大的概念，这与亚里士多德所说的美德和人之良善截然不同。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善是至高无上的，因为我们认为我们人类所追求的一切目标都是善，亚里士多德将这种人类视角扩展到了整个大自然。但首位自由主义者霍布斯否定了善的至高无上。他断定我们所有的人都渴望自保，这是我们所共有的善，但我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进行自保，我们各自追求的善也因人而异。单一的最高的善并不存在，而只存在普遍认为的最小的善，即自保，与我们根据自己的意见追求的不同的善之间的区别。在政治中，这种区别造成了国家和社会之间根本的、自由主义的区别，前者确保了最小的善，而后者为不同的善留有空间，也就是我们今天称之为多元主义的所在。
托克维尔选择了这条自由主义的路线，他追随霍布斯而背离了亚里士多德乃至整个古典政治思想。但他和亚里士多德一样坚信灵魂，并提到过“堕落的灵魂”。自由主义不赞成灵魂的说法，因为它把自保这一最小的善融入到追求美好生活的最大目标之中。堕落的灵魂可能与美好生活相去甚远，这当然不是自由主义的观点，后者认为自我仅凭自己的意愿做出生活的选择，其价值不能以一种单一的、据说是真实的美好生活的观念来加以衡量。但托克维尔所说的是“伟大”而非“美好生活”。这有什么不同呢？
伟大不是一种天性，而是由人类自身特别归属于人类的；它是指以人类的视角看到的伟大，或者按照托克维尔的说法，是指“人的伟大”。它在某种程度上变化不定、反复无常，但人的天性中就有对伟大的渴望和赞美。只有人会评价事物和人物的重要性，而伟大就是人认为重要之事。很多美好的事物仅仅是有用并因而是“善”的一部分，但它们或许并不重要，而伟大与之不同。缺乏美德的伟大是可能存在的，正如在谈及拿破仑时，托克维尔说他“是一个最伟大的没有美德的人”。有德之人或许会更伟大，但美德很罕见。伟大也同样罕见，但既然人们认为它很重要，而他们所认为的重要之事彼此不同且往往彼此冲突，伟大就比美德更加多样化，因而也与政治自由更加协调。所有的人崇拜的事情各不相同，因而关于何为伟大会有自己的看法。但对“伟大”没有必要像对“善”一样统一看法或做到绝无矛盾。这正是古典思想家拒绝将伟大看得至高无上的原因。伟大也是实践而非理论的成果。亚里士多德在描述拥有伟大灵魂的人时，他讨论的是道德上的美德的实践范畴，而不是哲学家的智识美德。哲学家们可能对整个自然界的伟大有他们自己的观念，但他们会用它来贬低大多数人认为伟大的那些事物。在这一点上,托克维尔与大多数人持同一立场。他对哲学的不信任恰恰体现在他关于伟大的主张中。也许他也拥有一种多少类似于亚里士多德哲学的隐秘哲学来证明他轻视哲学无可厚非，那是为政治辩护的哲学。但他大体上还是觉得有必要通过非难哲学来为政治辩护，因为他所知道的自由主义哲学如今已成为自由和自由主义的最大危险。
索 引
（条目后的数字为原文页码）
A
Administration 行政： centralized 集权， 23—24，79，84，9 1，93—94；
decentralized 分权，16，24；
rational 理性主义的，1，5，84—87；
as substitute for politics作为政治替代品，93
Algeria 阿尔及利亚，16，111
America 美国： aristocratic features of 贵族特征，32—34；
associations in 社团，26，28，37，40，52，81—81，94；
decentralized administration in 行政分权，16，24；
freedom in 自由，3—4，28，33，71；
idea of progress in 进步思想，63—64，71；
jury in 陪审团，23；
majority tyranny in 多数暴政，41—42，45；
material well-being in 物质富足，51—52；
no democratic revolution in 没有发生民主革命，68，80；
the people reign like God in 人民像上帝一样进行统治，20，38，41；
philosophy in 哲学，3，59—60；
the press in 出版，39；
principal abode of democracy 民主的主要所在，1，5，18—19，91；
pride in 自豪感，34—37，44—45；
religion in 宗教，30—31，61—62，70，100；
self-interest in 私利，26—28，68—69；
spirit of manufacturing in 制造精神，65；
three races in 三个种族，41—45；
Tocqueville’s trip to 托克维尔的旅程，14—16，39；
townships in 乡镇，21—22，37；
writers in 作家，46；
women in 妇女，74—77
Am p ère，Jean-Ja c que s 让－雅克·安培，14，104，109
Aristocracy 贵族： in America 美国的，32—34，71，80—82；
and associations 和社团，21，94；
belief underlying 基本信念，36；
contrasted with democracy 与民主制形成对比，9，19，21，32，39，48—49，52，61，64，66—69，72—73；
democracy more just than 更公正的民主制，86；
in England 英国的，16，24，33，35，61；
greatness in 伟大，81；
in human nature 人性中的，39，56，67；
Intendants in France as new 作为新贵族的法国总督，92；
loss of French 法国贵族的失败，5，9，86，95；
meaning of the word 词义，33—34；
monarchical hostility to 来自君主制的敌意，85，95；
pride in 骄傲，36，50
Aristotle 亚里士多德，3，33，83，112—114
Aron，Raymond 雷蒙·阿隆，5
As sociations 社团： American penchant for 美国人的社团倾向，52，78；
art of 结社艺术，26，37；
combat individualism 与个人主义的斗争，21，68，79，81—82；
conjugal 配偶的，25，76；
political 政治的，25—26，40；
and self-interest 与私利，25—36；
state hostility to，in France 法国国家对社团的敌意，79，92；
as substitute for aristocratic persons 作为贵族成员替代品的，32—33，81—82，94；
theory of 理论，26；
and virtue 和美德，33；
and the will of the people 和民意，37，40
B
Beaumont，Gustave de 居斯塔夫·德·博蒙，14—15，29，43
Blacks 黑人，41—45，57
Burke，Edmund 埃德蒙·柏克，88—90，95—96，100；
Reflections on the Revolution in France 《法国革命论》，96
C
Centralization 集权： administrative 行政的，23，91—93，95，105；
democratic 民主的，33，80；
of government 政府的，23，80. See also Administration：
centralized 参见行政：集权的
Charles VII 查理七世，88，91
Chateaubriand，Francois-AugusteRené de 弗朗索瓦－勒内·德·夏多布里昂，16
Christianity 基督教，31，55，90
Circourt，Adolphe de 阿道夫·德·西尔库尔，14
Cl ére l ( fa mi l y na me o f To c quevi l le)
克勒雷尔（托克维尔的姓氏），8
Colonialism 殖民主义，111—112
Constant，Benjamin邦雅曼·贡斯当，4，14
Constitution，federal U.S. 美国联邦宪法，24，33，38
Corcelle，Francisque de 弗朗西斯克·德·科尔塞勒，14
D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 《独立宣言》，4，31，33，44
Democracy 民主： abstraction in 抽象概念，6，66；
and associations 和社团，21，25，28，40，81—82；
coming o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