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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津通识读本:基督教神学 [12]

By Root 1399 0
种替代性道德标准,再到非道德的尺度,这种尺度以在一个由偶然主宰的世界里所具备的生存能力和适应能力为基础。

近来的许多基督教神学理论对于那些针对传统元叙述所作的批评颇为敏感。其中的部分原因——既有学术方面的也有科学方面的——就在于不管是把《创世记》开篇几章当做科学去读还是历史去读,看起来都不太合理。还有就是道德方面的原因:宏大而囊括一切的各类叙述被看成是无可救药地归属于意识形态,个中隐藏的实际行为服务于某些特定的利益。这些叙述声称对过去和未来知之甚多,这不免有些危险,很容易被用来支配或是操纵他人,也很容易被用来为强迫的行为辩护。人类堕落这则《创世记》中的故事就已经常常被用来诋毁女性;《启示录》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历史末日的意象使宗教战争、迫害、操纵性的福音派主义以及对共产主义的讨伐具有了合法性。但是,基督教对元叙述的怀疑,其最深层的神学原因也许是,基本的叙述框架应该是有关耶稣基督生、死、复活的福音故事,耶稣既被看成是参与了创造又被看成是历史末日的主要线索。注意一下《旧约》中的一种紧张关系不乏教益,其中一方是对揣测历史末日种种细节的兴趣,另一方是更为根深蒂固的执念,认为无论细节与情节如何,耶稣基督就像戏剧中起决定性作用的角色一样,基本的信任和希望只能寄托在他的身上。在他的位格中,通过面对并经历苦难、邪恶和死亡,他将上帝的神秘与上帝的美好创造物的神秘统一起来。

对耶稣基督的信任和希望所给出的实际启示就在于,在当下的生活中热爱上帝、热爱他人是重中之重。要紧的不是极力去解开邪恶的神秘,而是要对其进行抵制,并要建立起各种群体,这些群体对崇拜、宽恕、信仰、希望和爱的“最佳实践”表明,上帝而非邪恶才是生命的基本真理。要对这种实践给出一份令人信服的批评,只去排斥某个元叙述是不够的:遭受威胁的核心的东西是一种关系上帝及他人的智慧和实践,这种智慧和实践以叙述和其他形式体现于对耶稣基督所作的见证之中。现在我们正是要转而讨论这一问题。

第六章 耶稣基督

每隔不久,耶稣在西方媒体中就会大受关注,近些年来尤其频繁。引发这种现象的或是某项考古发现,或是依据《新约》以外的文献所作的某种新阐释,或是在犹太教语境中对耶稣生平的全新重建,或是关于《新约》中暗藏某种密码的声明,又或者是福音书写作的某种文学理论。复活节往往会引发大量有关空空如也的墓穴和耶稣显圣的解释,圣诞节则会引发对耶稣诞生的新的、有争议的研究。有专门的电视节目定期宣传各种理论,试图为大众完整呈现耶稣的面貌。所有这些统而观之,只是对耶稣的各种混乱描述的代表,围绕着这些描述的是激烈的争辩。

然而,倘若你是十五亿基督教信徒的一分子,你所看到的图景就会大不一样。在这样的一个群体当中,《新约》所描述的耶稣才是准则,很少会有人注意媒体的时尚或者学者的理论。个中缘由倒也不少:崇拜模式的改变往往非常缓慢;为数众多的信徒根本就“不想知道”任何针对自己信仰的棘手挑战;而教会中不少确实了解情况的人(如受过神学训练的神职人员)似乎又并不急于就种种挑战去进行广泛讨论。不过,倒是还有更为可信的一条原因。若是非说不可,在此类问题上博闻广识之士的一个共同回应是:他们之所以不会兴奋过度,是因为那些轰动一时的所谓“发现”、“突破”以及“重新解读”实际上劣迹斑斑。往往要不了几年(甚或只是转瞬之间)大多数学者的共识便一清二楚:先前的反应被过度夸大,结果也并未使耶稣在学界的形象有任何改变。这样的东西最多也就是往脚注中提到的数千条选项或是诠释中新增了那么一条。

以神学的视角来审视耶稣,既不是将主流基督教崇拜的耶稣奉为圭臬,也不是总被时尚之风吹得四处打转。关键是要以认真对待已有的最优秀的学术成果和神学思想的方式,去追寻以下基本问题:如何理解和评价《新约》及其他针对耶稣的见证?当代基督教信仰叙述耶稣的方式正是以对耶稣在基督教教义方面的经典阐发为背景的,该如何对待这些阐发?历史长河以及当今世界中有关耶稣的意象和描述极为多样,蔚为大观,最终对传统的对耶稣的理解形成了现代和后现代的挑战,这些意象和描述的意义是什么?以上就是我在本章余下部分所要探讨的三个问题,其中第一个问题将受到最大关注。

有关耶稣的基本见证

关于《新约》,最令人称奇的是,它将分属马太、马可、路加、约翰的四种不同的福音统统收入其中。而这四种关于耶稣的叙述往往大相径庭,不独出处、具体事件、所作诠释、叙述风格、神学观念各不相同,就连耶稣的整体刻画也迥然有异。正因为如此,研习福音的学者首要的练习之一就是参考与四大福音堪作比较的描述,以便分作四栏对四大福音的关联详加考察。除了学习希腊语,在这件事情上投入大量时间也许是耶稣研究领域最有用的一件事了。当你注意到那些并列与差别,一大堆问题便会汹涌而来,同时一个主要问题也变得清楚明白:以福音为证,独一无二、众望所归的耶稣形象恐怕难以追觅。基督教徒所撰之四种叙述被视为唯一的证据,且这几种叙述一致被教徒们奉为圭臬,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上述问题都会出现,那么,要是有其他证据被引入,局面就更是可想而知,而那些信仰及世界观迥异于基督教徒的人又会是怎样地众说纷纭!

对四大福音,反应各异:或荒谬乖戾,企图证明四大福音压根就没什么明显区别;或极端怀疑,认为它们之间的差异已经到了使人们关于耶稣的历史知识毫不足信的地步;或更有甚者,根本就不知道耶稣是否真正存在。走入上述极端或许颇有意趣,但本书作为极简介绍只能将其略过,去专注于“可能有”,而非“未必无”。不过,即便于“可能有”之事,此处也难有所涉甚广之讨论。我所要弄清的关键问题是,《新约》中有关耶稣的证据,其历史方面的可能性是否足以维系基督教信仰中耶稣基督的可信度?

耶稣的生与死

论及历史上的耶稣,首要的问题就是可靠的依据究竟何在。有关“新依据”的声称层出不穷,不断制造着头条新闻,但实际上,《新约》之外与耶稣直接相关的信息寥寥无几。关于耶稣的犹太教背景(毋宁说是前景)以及耶稣所处的时间和地域在罗马帝国之中的语境,已有相当了解,本世纪则更是如此。我们对于以下各方面的了解远胜以往,这些方面包括:犹太教群体内部的各种紧张关系;不同的宗教派系及其各种各样的期望(包括某种希望,盼着救世主弥赛亚——希腊语中称为基督——解救犹太人于敌手);罗马人治下的巴勒斯坦社会;不同群体的犹太人当时怎么想、怎么做;耶路撒冷的圣殿发挥作用的方式及其意义;还有那些周游各地、具有超凡魅力的宗教人物所扮演的角色。

福音书中的耶稣倒是跟上述总体形象非常相符,但福音书之外的依据对于耶稣则语焉不详,少有具体提及。这意味着对语境的不同解读能促成耶稣的不同形象,而直接证据则颇为缺乏。耶稣研究领域的一大憾事就在于,《死海古卷》的发现固然激动人心,那些曾在耶稣时代繁荣于巴勒斯坦的艾赛尼派所留下的文字,并没有提供任何令人信服的对耶稣的记述。

不过,具体提到耶稣的文字还是有的。罗马作家苏埃托尼乌斯和塔西佗、犹太历史学家约瑟夫斯对于耶稣都有所提及,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争议较大的是基督教的一些依据,如《多马福音》、《彼得福音》、《菲利普福音》、其他福音的残篇,以及被归给耶稣、《新约》中并未出现的一些格言。部分学者曾经尝试将此类依据提升到能与权威的《新约》福音相提并论的层次,但主流的学术观点则认为,上述种种所谓依据几乎全然依赖于那些权威的福音传统,并且往往受到后来的宗教利害关系的强烈影响,与已知的初世纪巴勒斯坦的情况没有联系。

这实际上使《新约》变得至高无上,成为研究耶稣其人的主要历史依据,而诠释《新约》的根据乃是对耶稣所处的初世纪语境的全部认识。对《新约》这本小书加以诠释是一项庞大的专题研究,在第八章我将对此略作说明。当下,我的任务是描绘出耶稣生与死的图卷,一幅因更可能贴近史实而经得起推敲的图卷。

根据一系列学术标准,现将站得住脚的、核心的史实部分罗列如下。

耶稣当于公元前4年出生于朱迪亚的伯利恒。究其所出,依然是个谜——《新约》中的提示各不相同,但都一致将耶稣与伟大的犹太大卫王的世系相联系。他成长于加利利,因故乡之名被称为拿撒勒的耶稣。他与施洗者约翰的先知事工相关,而他在约旦河接受约翰施洗时也伴有异象,与《旧约》中先知们受到“召唤”的情形颇为类似。

究竟耶稣的召唤是什么?随着这种召唤逐渐明朗,可以看出,它与犹太人对救世主弥赛亚的期待有关,并且重新解释了其他一些期待。召唤的核心是他关于天国的宣言。宣言首先说明的是上帝是谁,上帝在做些什么。上帝慷慨无比、宽宏大量、慈悲为怀,加之还有那么一幅至关重要的景象,在某个聚会或是婚礼上,上帝对那些通常被认为不会得到拯救的人也表示了欢迎——这些的确是好消息。耶稣以独具特色的寓言展示了所谓的天国,其中不少寓言都颇具加利利风情——多石少土的麦田,遭人憎恶的税吏,不在其地的地主,严重的债务问题,时局动荡时埋下、后来被遗忘的财宝,以及按日雇佣的劳工。或起死回生、救助伤残,或驱魔招魂、复得安宁,他还以实际行动显示了天国的富足与自由,同时,他身体力行,甘与妓女和税吏同桌而食,显示了上帝对人的接纳是多么宽厚。

耶稣的事工也有其共有的一面。他选择了十二个门徒,很可能是为了象征以色列的十二个部落,并且他认为自己的事工体现着以色列的前景。他的训导生动清晰,成为其法则与预言的核心,同时这种训导要求极端的顺从,甘愿突破书面的条条框框去模仿上帝的慷慨、悲悯和宽恕。“登山宝训”(《马太福音》,5——7)使人们认识到,从这种以上帝为中心的视角观之,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法律、金钱、争辩、性欲、婚姻、誓言、报复、借贷、祷告、施舍、宽恕、对饮食服饰的忧虑,乃至对他人的评头品足,都变得彻底。

“登山宝训”也认识到,这样的生活很难见容于社会,持守此道者也极易遭受排斥和迫害。耶稣的目的是让以色列焕然一新,但其影响却远在以色列之外。他看到了所面临的巨大危机,并宣告了自己的判断,指明了忏悔的时机。但由于并未遵循当时任何一个主流派系的路线,他从根子上就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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