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通识读本:国际移民 [14]
内部移民
第二章旨在解释为何概念方面的挑战、数据难题及各国不同的政策意味着对移民进行界定很难做到直截了当。一如本书主旨,第二章的重点完全放在了国际移民上。然而,一旦国内移民也被牵涉进来,则定义起来就更为复杂:他们的数量多之又多,而对其进行统计的国家则少之又少;他们迁移的目的也同样多种多样;有时要将他们与国际移民区分开来非常困难,在边境变更、边境不明确或边境检查松懈的地方就是如此。
据估计,仅中国一国的国内移民就有一亿四千万,而全球的国际移民也不过就是两亿。另外,在未来几年里,国内移民的增长速度势必比国际移民还要快。未来二十年里,仍将有三亿中国人会在本国迁移——换句话说,仅中国一国的国内移民数量就将增长三倍。
仅规模本身就使国内移民理应受到比现在更大的关注。但是,国内移民之所以会对国际移民的未来形势产生举足轻重的影响,原因在于,国内移民往往是国际移民的前奏。换句话说,从乡村迁移到城镇的人往往随后会移居国外。解释有如下几条。一是,国内移民是社会中较有创业精神的人,这些人能自主决策,相应地会不畏艰难再度越境迁移。另外,他们具备移民的直接经验;由于移居城镇,他们通常也会接受更多的教育,获得更多的信息,收入也更高,对交通方式的选择也更广。国内移民尤其能使女性获得更大自由,因为比起农村,城市通常没那么保守,男权意识也没那么强,女性因此有机会接受更好的教育、参加工作并变得更加独立。
国内移民也会促进发展。据估计,国内移民近年来每年对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所作出的贡献高达百分之十六。主要原因是,国内移民是缓解某些地区失业状况和填补其他地区劳动力市场空缺的一种途径。为数有限的调查显示,国内移民给家里的汇款也相当可观。根据一项估计,中国国内移民每年寄回家的钱相当于三百多亿美元——主要由移居城市的农民工寄回农村地区。他们的汇款有助于缩小中国的城乡收入差距,缓解地区财富不均的状况,改善农村的贫穷状况,支付教育和医疗费用,以及促进消费和投资。
高技术移民
第三章展示了全球化的方方面面对移民的影响。在可预见的将来,全球经济结构性的不均衡会继续存在并继续导致移民活动,而通讯和交通的革新以及移民网络和移民产业的发展势头还将进一步为移民大开便利之门。移民问题与全球化将继续相互交织,不可分割。
引人注目的是,全球化也意味着有些人比以前更具流动性,尤其是那些有一技之长的人。尽管高技术移民在移民总数中所占比例相对较小,但其影响却会日渐扩大。换言之,高技术移民的经济意义远远胜过其数量意义。高技术移民造就了理查德·佛罗里达所谓的改变工作、休闲、社区以及日常生活的新“创新阶层”。值得注意的是,佛罗里达在其颇具影响的《创新阶层的崛起》一书的姊妹篇《创新阶层的迁徙》中描述了这些专业人员中间日渐增长的流动性。
同时,发达经济区域的变革(金融领域及其相关服务的发展,工业与服务业对科技依赖程度的加深,因人口赤字引起的对医护人员需求的加大,为保持竞争优势对教育和研发的重视)使各国提供更加优厚的条件从全球有限的技术人员储备中吸引专业人员。各个富国已经卷入了某些评论家所谓的人才争夺战之中,这似乎会决定未来移民政策的状况。在他的第二本书中,佛罗里达引用了当时新西兰研究、科学与技术部部长皮特·霍奇森的话:“我们不再认为移民政策的作用是把守门户,而是将其看做经济发展所必需的吸引人才的途径。”
主要的新趋势之一就是,美国不再像在二十世纪大部分时间里那样,认为自己必定能把世界上最优秀、最聪明的工人和学生吸引过来。在过去几年里,法国、德国、荷兰、英国等国的政府已经意识到有必要放宽高技术工人进入本国的限制条件,并相应地调整了本国的政策。欧盟正在考虑向高技术工人颁发“求职许可证”。2001年以来,澳大利亚允许外国学生更加便利地进入劳动力市场,而不是要求他们回国。部分是为了应对日益激烈的竞争,美国议会在2005年投票决定将H-1B签证的年度配额由六万五千提高到九万五千个,这个数字在未来几年似乎还会增长。
由于失业率居高不下,近年来德国堪称招募技术工人的沃土。2005年,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加拿大都积极从德国引进技术移民。但是,网罗人才的现象并不仅限于工业化社会,中国、印度和东亚也同样如此。除了吸收国外的技术工人,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也有吸引本国人才重返故里的招募计划。
相关的一个趋势是对外国学生的争夺日渐激烈。原因之一就是,在大多数国家外国学生的学费远远高于本国学生,而且招收他们对大学院校而言是一项不错的投资。更长远的考虑在于今天的外国学生就是明天的技术移民。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2005年的一份报告显示,澳大利亚、法国、德国、英国和美国吸收了来自其成员国百分之七十的外国学生。2004年,仅美国一国就招收了五十六万五千名外国学生,其中半数以上来自亚洲国家。然而,近年来美国的份额有所下降,主要是因为“9·11”以来的签证政策使某些国家的学生求学美国的难度加大。同时,随着国内大学水平的提高,来自中国和印度这两个全球最大的留学生来源国的学生人数已经变得毫不稳定。这种竞争会在很大程度上改变美国和欧洲未来几年的学生政策。
短期移民
第四章集中讨论了移民影响来源国发展的种种方式。首要主题还是汇款,根据所有的估计,汇款还会进一步增长——世界银行2006年的初步估计认为,全球正式汇款的规模达到两千五百亿美元。流散移民的影响也会扩大,因为越来越多的来源国意识到他们的潜力并且努力发挥他们的力量。
返乡移民也势必会增长,正如第四章所提到的,返乡移民可谓应对人才流失的最佳长期方案。原因之一是,世界上越来越多的国家正在出台短期移民政策,意义在于允许移民工人短期居留,然后按协议返回本国。这些移民政策对于高技术工人和低技术工人同样适用。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德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短期移民接收国,至今每年仍有二三十万短期移民陆续进入该国。如今美国接纳的短期移民数量最多——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以来,数量已经是之前的四倍,每年超过五十万。在工业化国家中,日本位居第三,每年约二十万。尽管总体数量已明显减少,但是随着吸引短期劳动者的新政策的出台,在其他一些发达国家,尤其在欧洲,短期劳动者入境也有所增长。
另一个获得短期外国劳动力的途径是使非常规移民常规化并授予他们有限期的合法工作许可证。2005年西班牙使约七十万非常规移民常规化,其中没有一人获得合法的永久居留权,其背后的驱动因素就是为了获得短期外国劳动力。美国国会2005年的科宁-凯尔法案使一项短期劳动者计划应运而生。该计划将对首批回国的非常规移民开放,但还是不允许他们永久在美国定居。马来西亚从印度尼西亚、孟加拉国和菲律宾吸引了数十万的劳动力,该国现在也在尝试使自己的非常规移民变成合法的短期劳动者。2004年,马来西亚政府宣布,允许非常规移民不受惩罚地在年底离开本国,允许如期离开的移民通过正常渠道重返马来西亚工作。由于海啸的影响,离开印度尼西亚的最后期限被推迟到2005年。
对于目的地国而言,短期移民的优势是,它可以在特定时期和特定地点填补劳动力市场的某些空缺。短期移民也可以避免社会融合的长期挑战,这也就缓和了目的地国国民对移民的消极态度和反应。对于来源国而言,短期移民能够降低本国的失业率并通过汇款促进资金流入。移民会在一定期限后重返家园,人才流失的长期影响从而得以避免,此外,由于移民回国带来了新的技术,来源国也会因此受益于“人才回流”。
就短期移民政策还有两点主要的疑虑。一是它并非始终维护移民的权利。人权倡导者经常会就某些问题表示关切,例如有关海湾国家家政服务合同工的待遇问题。即便是在那些直接剥削并不严重的地方,有些评论家相信短期移民政策会不可避免地导致两个层次的移民产生——可以完全融入当地社会并享受融合所带来的好处的永久移民和因为要确保返回本国而使自己边缘化、远离主流社会的短期移民。
返回本国的问题是讨论中的第二个主题。质疑者以欧洲早期短期移民政策的发展为依据——本应是短时间停留的“客籍工人”最终都永久定居在了法国、比利时,尤其是德国这样的国家。对这种情况,有这么一句时常被引用的老话,“没有什么比短期移民更长久的了”。瑞士小说家马科斯·弗里希的另一句话也有助于解释这个问题:“我们要的只是在这儿短期干活的,得到的却是在这儿永久生活的。”换句话说,人们一旦有了一份不错的收入,有了安身之所,建立了社会网络——简言之,一旦人们开始有了“家的感觉”——他们大概就不会如人所愿,再想着返回故土了。
从控制非常规移民到管理非常规移民
希望第五章已经明确地说明了对于受影响的各方非常规移民都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尽管未必像媒体和有些政客所强调的那样。抵制非常规移民的努力在全球移民政策议程上仍将占有突出位置。不过近年来不管是政策制定者还是学者,在此问题的措辞方面已经有了微妙而又意义重大的改变。过去人们说的是控制非常规移民(事实上主要是指国际移民),现在则倾向于说管理非常规移民。
其中的言外之意倒不是说各国对非常规移民不再那么重视了。据估计,仅2002年一年加拿大、德国、荷兰、英国以及美国在应对非常规移民的问题上总共花费了约一百七十亿美元。同时,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非常规移民不可能被完全制止。它将继续成为国际移民未来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个原因就是,决定国际移民规模(包括非常规移民)的各种力量非常强大,如不同社会日益加大的繁荣程度及人身安全等方面的差距。第二个原因是,有些国家缺乏解决非常规移民的政治决心。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