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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莱辛自传:影中漫步 [35]

By Root 2708 0
的。除了大量的野生动物外,铜是赞比亚唯一的财富。他们永远不可能被允许关闭那些铜矿。最好的方法是直接炸掉那些铜矿,然后他们就可以获得独立了。这个想法是他们计划中严肃的一部分,也是梦想的一部分吧,他们曾在不止一个晚上讨论过这个问题。




影中漫步 第三章(25)

肯尼思·卡翁达、迈因扎·乔纳、哈里·恩孔布拉回到了赞比亚,他们回到赞比亚后也曾遭受过一段时间的囚禁,但后来前两个人分别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总理和内务部长,而哈里却从人们的视野中消逝了。巴布去了桑给巴尔,然后进了英国监狱。奥顿·希瓦去了尼亚萨兰,就是今天的马拉维,然后遭受了可怕的灾难。
我从北罗德西亚人那里没有听过其他什么消息了。我曾被告知迈因扎·乔纳经常告诉人们要与我保持距离,因为我是一个危险的共产主义者。
我并不介意这些,至少,夜晚又成为我自己的夜晚了。我当时是否觉得——或者我现在是否觉得——怨恨呢,我把他们当成朋友对待,给他们钱花,为他们提供食物(尽管当时我并不是伦敦唯一帮助他们的人),之后却变成了一个要回避的人?不。在政治领域里,美德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任何期待他们主持正义甚至对他们充满感激的人都像在战争中出生入死为国卖命而期待政府会善待他们的士兵一样愚蠢,也像站在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的年轻艺术家和诗人的旁边的女人一样愚蠢。受伤致残的士兵们在地壕战结束之后,大多数都靠在伦敦的大街上卖火柴和为皮靴系带以求活路。
事实上,在那些晚上很少出现共产主义,不管是理论还是实践。有一件事,就是信条或者说党纲仍然是:黑人民族主义是一种畸形,一种极端的保守,如此等等。一支黑人无产阶级队伍仍是非洲到达光荣黎明的唯一关键所在。这些人中没有一个对共产主义感兴趣,充斥在他们谈话里的是殖民当局的压迫以及他们如何被联邦背叛了。维多利亚女王曾向他们的长官承诺他们黑人的利益是至高无上的,然而殖民当局却同意建立联邦,而建立联邦会使他们处于完全任南罗德西亚摆布的地位。对背叛的愤恨是他们谈话的主题。
有一件小事我至今仍然觉得触动人心。白厅7里有人认为如果一个皇族成员出面邀请那些煽动家一起喝茶的话,这将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毕竟,看看肯雅塔,再看看恩孔布拉,这些危险的煽动家后来都成为了自己国家的领导者。在皇宫里他们很可能说:“哦,上帝!不!有人邀请了一小群黑人去喝茶。你呢?”
“不怕。但我无法忍受这些黑鬼。”
“那么,你怎么样呢?”
“不是我。”
“我知道,我们将告诉爱丽丝,要她来做这件事。”
因此爱丽丝公主邀请了赞比亚未来的领导者在一个宫殿里喝茶。我不知道,这些孤寂的、受忽视的男人们对于这种关注是如此感激,而且他们把这种关注看成是维多利亚女王向他们的祖先所许的承诺的一种巧妙的暗示,以至于五年后,当赞比亚成立了自己的政府时,肯尼思·卡翁达总统特意地向爱丽丝公主发出邀请,询问她是否可以成为他的官方客人并和他一起举办盛大的官方舞会以进行庆祝。因此在舞会上,这位上了年纪的虚弱的贵妇人,穿得珠光宝气,戴着她的饰有钻石的冕状头饰,与卡翁达总统温柔地跳着华尔兹,一圈又一圈……关于政治,没有什么适合做的,最后只剩下笑。
那时我已经对共产党内一些我认为满是幻想、多疑的人变得不耐烦了,他们深信他们的电话被监听,他们的信件都被拆开过。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深信我的信件也被拆开过。在巴布回到桑给巴尔后,他给我寄来一封信,提到他的一位堂弟会在某一天来见我,并将从晚上的聚会中获益非浅——不过当时那些晚间聚会已经结束了。巴布说他的堂弟对于政治并不感兴趣,他是一个很合时宜的男孩,而他需要一些指导。当那位堂弟出现时,事先并未打过电话或者传过口信,他很害怕,说他来这里只是因为巴布告诉他必须来这里。他已经被白厅里的一位官员传唤过,被警告说他必须与某位莱辛女士保持距离,她参与了阿拉伯人的一桩危险的阴谋;他必须小心谨慎地回避这个女人,否则他呆在伦敦的时间将会很短暂。很显然他们一定拆开过巴布的信,否则他们怎么会知道他将在这一天来拜访我呢。这位堂弟想知道那些阿拉伯人是谁?我也想知道。阿拉伯人(哪些?)当时在世界舞台上尚不起眼,我们几乎不会想起他们,我在伦敦从未见过任何阿拉伯人。我唯一一次见过阿拉伯人还是在我回到南罗德西亚的索尔兹伯里时。当时我们那一群人想出了这样一个伟大的主意:让我们所有的犹太人朋友见见那些刚从拘留营里释放出来的阿拉伯人,那些阿拉伯人因为亲德国而在战争年代一直被关押在那里。他们充满怨恨和愤怒,而犹太人也充满怨恨和愤怒。事实上我们曾想象文明的讨论能够化解误会,冰释前嫌。但他们双方最初一会儿是如此充满敌意地对峙的,以至我们这些不相关的人只能把他们留在那里,自己处理。而我们则去大饭店饮茶喝酒,时不时地派人去探询情况进展如何。结果非常糟糕,他们以暴力冲突结束了那次会面。那是我跟阿拉伯人的唯一一次接触。我很困惑,那个堂弟也是如此,他说他无法遵循巴布的指示来参加的我的聚会,因为他想在伦敦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不想被驱逐出英国。这些神秘的阴谋家似的阿拉伯人后来又再次出现。于我而言,我耸耸肩,想:好吧,你们能期待什么呢?我过去与著名的英国秘密情报人员的任何接触——而且他们总是很瘦小纤弱——都有这种荒诞无稽、稀奇古怪的味道。




影中漫步 第三章(26)

在我那座公寓里最常论及的信条不是共产主义,而是无政府状态——经典的无政府状态。在巴布回国被送进监狱之前,他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是莫里·赛尔的朋友。莫里·赛尔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因为发生在澳大利亚的劳工运动而受到了这个最具吸引力的哲学的影响——它与令人厌烦的权力之责任没什么关系。我记得自己曾对巴布说过,当你获得权力时,你会如何处置使你获得权力之位的那个组织呢?“简单,”他轻率地说,“我们就把它解散,让自然力量发挥作用。”只有把下面这件事也记述出来才是公正的:后来,当我提醒巴布他那段无政府主义的时期时,他很震惊,说他很高兴自己忘记了那年轻时的不负责任。同时,负责任与否,它都很有趣。一天下午巴布冲到我的公寓里,告诉我说他想到了一个改变整个欧洲未来的计划。他有个堂弟——另外一个——在一条船上工作,那条船定期往返于伦敦与埃及之间。开罗当时正使用一台强大的发报机,进行渗透“整个非洲”的宣传。我忘记名字是什么了。巴布有个朋友在那家电台工作,巴布说我们应该向那家电台提供某些合适的真实严肃的材料,而不是开罗当局的空泛论调。我们应该怎么做呢?简单!我们把材料交给那个在船上工作的堂弟,由他交给在亚历山大港的一个联络人,那个联络人会把它传递至开罗。我说,可是等那些珍贵的材料到达开罗时,它已经过时好几个星期了。除此之外,我们能肯定开罗当局负责运营电台节目的那些人不会注意到吗?唉,我所扮演的角色就是要打击年轻人的激情,因为不对这些颇具吸引力的蠢事做出反应我无法做到,即使我在朝它们泼冷水。
大约在那个时候,我参加了一些殖民地自由运动的会议,芬纳·布劳克威是这个运动的发起者。这些会议经常在下议院下层地区的一间很大的屋子里开,参加会议的有二十来人,也许这其中就会有未来的总理或者主席。他们或者刚刚从英国的监狱里放出来,或者将要消失在监狱里。我确实在他们类似的实践中找到了民主。这些加速或者说标志着不列颠帝国的崩溃瓦解的会议,大概是这样的:有一个长长的日程安排,一张列出处于不同程度的动荡不安阶段的不列颠殖民地或者保护国的清单:塞浦路斯、北罗德西亚、尼亚萨兰、英属圭亚那……等等。巴巴拉·卡斯图尔为了这些会议从上议院下来:她是一位有效率,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那些国家的名字被大声地读出来,然后有人会作关于在那儿都发生了什么的报告。北罗德西亚?动荡不安,罢工,丢石头,暴动。在铜矿的罢工中,恩孔布拉和肯尼思都被逮捕了。尼亚萨兰动荡不安,罢工,丢石头,暴动……等等。但是提到南罗德西亚时,只是一带而过,没有任何和动乱有关的事情。我问为什么会这样,他们说,南罗德西亚是一个享有自治权的殖民地,不列颠没有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说,南罗德西亚从1924年起就是一个自治殖民地了,但是有两个保留条款,一个是防卫权,另一个是内政权。在1924年起以后的任何时间里,不列颠都有权利去干涉那里黑人的事务,保护黑人,禁止他们通过的法律,这些法律通常是原文照搬南非的。但是不列颠从来就没有那么做过,一次也没有。那个时候南罗德西亚的黑人厌恶联邦制的想法,如果当时不列颠采取干涉措施,并且不列颠也有权去干涉他们,是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我看着这些“不想知道”的人的礼貌的铁板一样没有表情的脸,没有人对我作出回应。不列颠从来没有向南罗德西亚的白人们说“不”。很显然,在那个开会的大房间里,这这些人已经认为,一切已经太迟了。
那是一个很痛苦并且令我很受伤的经历。我不得不正视这样一个事实:当讨论有关殖民地的问题时,下议院总是空空的。没有人对这些议题感兴趣,除了那些在这个房间里的人,他们因为是殖民地的自由的捍卫者而为人们所熟知。他们肯定知道不列颠对于南罗德西亚的黑人负有责任。但是现在,即使我提醒他们,他们也不在乎,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无关紧要的事。我还记得有很多次,我和查尔斯·明格勒以及他的朋友们在一起,听他们说,“当我们在英国的兄弟们知道我们是如何被对待的,那么他们将会帮助我们。”在这里的“兄弟们”……但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概念。“兄弟们”包括贸易联盟和参加工人运动的兄弟们。有很多关于贸易联盟的会议和工人党会议的情绪高涨的谈话,还有一些与殖民地的自由有关。但是,更多的是关于不列颠的一些旧的观念,或者,我应该说是英格兰,庄重,公平,以及——忘记那个过时的词吧——荣耀。荣耀不是——或者说,曾经不是——一个对于非洲人来说过时的概念。当北罗德西亚的黑人们暴乱、扔石头;当尼亚萨兰的黑人们选择暴力,那是因为他们觉得被出卖了:维多利亚女王对他们的首领们做出过承诺,但是这些承诺被打破了。类似的,查尔斯·明格勒和他的伙伴们不能相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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