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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莱辛自传:影中漫步 [21]

By Root 3020 0
行为的书。
我对瑙米说,她和她的家庭对于次等的东西有一种本能的偏爱——我指的是在文学上。让人惊叹的是那些殖民者的粗鲁和无法律管束的少数人的借口:我不知道更好的了。当我意识到我不能摆脱它的时候,那是多么悲惨的一天啊:我和我的舌头不得不学习如何去保持沉默。
我并没有感觉到在卡拉德拉的生活是多么的享受,为什么我还是去了?因为孩子,当然是为了这个缘故了。
那些米切森人作为大家族聚集一堂,我不喜欢这样的见面方式,但是单独遇见,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习惯于和瑙米在卡文迪什广场上她的俱乐部里吃午饭。我很欣赏她的是她在快乐生活中的活力和多姿多彩,还有她告诉我她爱情生活中的近况时的不带任何虚伪。瑙米的父亲,大科学家约翰·斯科特·哈尔丹,把她送到牛津的德根学院读书。那是一所男校,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我想这或许是形成她爱情生活的一段难忘的经历。到了十六岁的时候,像她说的那样:“我依然待在学校里,头发长及后背”,他们把她嫁给迪克·米切森,一个英俊年轻的战士。她几乎不认识他。他们的婚姻,我想,是基于美好感觉和良好教养的。她有自己的爱情冒险,还有他,至少是一位令她一生至爱的人。这两样东西成为她最好的朋友。很多人见证了这桩婚姻,赞美它,尤其是年轻人将之视为良缘。我记得在卡拉戴尔两个女孩的一段对话,这两个姑娘都不愿意结婚。“但是总还是存在这种婚姻的,关于它没什么新说头。”




影中漫步 第二章(45)

“是的,但是所有都是公开的。没有虚伪,没有谎言。”对如此年轻的人来说,审视成年人世界时,虚伪和谎言是他们认为的最糟的东西了。
和我一起去苏联的人中,瑙米是我最常见,也是认识最久的人了。我见过几次科帕德和他的妻子。在这个日益商业化和匆忙的世界里,他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是农村人,一个适合村庄、田园、木材和漫步的人。一个消失的世界……我没有再见过道格拉斯·杨,但是从瑙米那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有时候我会和阿诺德·凯托吃午饭,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切断他和政党的联系。我还见过理查德·曼森。他和他的妻子菲丽西提住在一起,他们家就在切尔西路上。菲丽西提真是个美人,像缪斯一样,她将她的职责视为对天才的鼓励。在和理查德在一起以前,她还结交过一两个人,但是她一遇见他,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也知道了他的。她决定在切尔西路买栋小房子,开始一种他所需要的安静生活。每天早上她催促他上楼写作,不让他操心电话、门铃、访客,或者其他日常生活中的事务。当然这是许多作家梦寐以求的,至少不只是我会这么想,我们不得不困扰于要操心其他事情,但是对理查德而言,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我曾在一个平淡而又非常有趣的夜晚和几个客人呆在一起,他们所有人都是随着这出剧走向那无法避免的带有同情和好奇的结局,当理查德告诉菲丽西提他需要什么时,她告诉他她已经决定他应该拥有什么。“我想要的是去某个异国情调的地方,在那我会爱上一个有色人种的姑娘。她肯定一无所有,要么孱弱有病,要么类似于那样的。然后我会开始写我下一本书。” “亲爱的,你胡说什么呢。你需要的是和平与宁静。”这位金发碧眼的女神一边说着,一边精力旺盛地打扫屋子。
“和平与宁静会让我发疯,”他说,“菲丽西提,我写不下去了。”
“你只是暂时陷入了作家都会有的瓶颈期了,亲爱的。”
“是的,我知道我现在是到了瓶颈期。因为我已经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了。”
他会倚着楼梯窗户,渴望地望着街上的繁华,或者甚至会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房子,做些不良的事或者去酒吧玩。这样的生活无法继续,也确实没有继续。他去了香港,在那里他写出了《王苏洁的世界》,这本书一经出版立刻成了畅销书。它描述了一个被命运悲惨折磨的女孩子,这种折磨不仅仅是来自某一方面,而是在各方面她都饱受折磨——比如,得了肺结核——有点类似于过去的罗曼蒂克女主角。菲丽西提明智地离开了他,去找另一个需要缪斯女神的作家。理查德至少在短期内迷失于电影世界之中。他自己讲的一个故事是他和他的导演如何离开去寻找一个完美的王苏洁的形象,他们去了火奴鲁鲁,或者某个那样罗曼蒂克的小岛,。当他们到达时,他发现人们都身着运动服装列队整齐地迎接航船的到来,高唱着“向前,基督的战士们”。
有好几年我总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带着像皮特那么大年龄的孩子。每天我们在同一时间去学校接孩子,然后,在他们睡觉前的几个小时里去肯星顿庄园玩小木船,或者在男孩子们跑着玩的时候散散步。我们都住在特别小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容纳下精力充沛的六岁、七岁和八岁的孩子呢。那时的海蒂公园还有绵羊,置身于那儿就仿佛身处:镇子上的乡村一样。
她是一个安静、深沉的女人,她的孩子坚强、瘦小、满头红发,喜欢和别的孩子争斗,又有爆发力——这不是在比较他们的性情。她有某个工作,每天可以四点下班,像我似的,总是疲倦乏力。她的故事在当时很不一般,但现在却又再普通不过:一个说要照顾她的男人让她怀了孕,然后又突然消失了。简而言之,这是个单亲家庭。在她怀孕的时候,她父母没有帮助她,几个从事慈善事业的修女收容留了她,让她一天十二个小时地洗衣擦地。她像狄更斯小说里的可怜少女一样,住在冰冷小屋的硬床板子上,吃的东西也很糟糕。她不过是那里半打怀孕女孩里的一个。在劳动中,修女们告诉她,她的苦痛皆因有罪孽而起。她和其他女孩整天受到侮辱:荡妇、娼妓、魔鬼的孩子。这时战争刚结束。她不得不待在那里,因为她无处可去。对于她的遭遇,我极度愤慨。我想让她开心起来,她的态度是:你想期望什么?如果接受社会的罪恶是种成熟的标志,那么进步又从何谈起呢?四五年后,她被福利国家所解救。故事最终也有了一个好结局:那个男人回来了,愿意履行责任。他并不容易相处,为了孩子,她得忍受这一切。他们有间两居室的屋子,住得还算不错。




影中漫步 第二章(46)

对于怀孕的女孩和未婚妈妈的恶劣对待出现在每一种文化当中。我们刚刚见证了在英国的一次爆发,这些年轻女人不得不和每件侮辱与诋毁的事斗争着,这次是被看作狡猾的小偷决定在福利国家过一种轻松的生活。你从未想过她们的孩子所应得的东西,所值得的东西:不,他们的母亲做错了事,他们也得受罚。
当我去里奇蒙德拜访我的黛西姨妈和她妹妹艾薇琳时,我进入到了一个不同于外面喧闹特质的世界——一个我大部分朋友所在的世界,对我来说像是进行了一场回到过去之旅。那是一所相当大的房子,简陋破旧,需要重新粉刷,还有一个奇妙的花园,满是小鸟。老房子谨慎地迎接你,在你上楼的时候通过窗子望着你,当你按门铃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些如幽灵般地,进入警戒状态准备与这个入侵者进行交涉。老房子的居民对于我这样一个通过几百本小说和戏剧了解了英格兰的人而言,就像是在对小说里的台词,尽管那些小说他们或许听都没听过。
我不得不让自己振作起来以免让她们失望,因为黛西姨妈是我的教母,在我儿童时代里她总送我关于耶稣和十二使徒的书,而现在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也是一名共产党员。
我按了门铃,声音非常大,但是没有人来开门,难道黛西姨妈还是艾薇琳姨妈聋了吗?我再按了一下,门慢慢地开了,两个瘦弱的老女人出现在了打开的门里,笑着。每个人都穿着最好的黑色连衣裙,外面套着印花围裙。围裙意味着她们没有仆人,我曾打算用帕瑞克·汉密尔顿的小说《孤独的奴隶》(故事发生在伦敦,还有一所像这样的房子,写的是关于中产阶级和他们的佣人。)做指导,但现在我不得不放弃了。我吻了下送到我面前的两张瘦得像纸一样的脸颊,先是黛西阿姨,然后是艾薇琳姨妈。小男孩张开手臂要拥抱黛西阿姨,但是她动作缓慢慢,因而,他换成伸出手去握了一下,然后他被两个人一起抱住了。两个人站在那里,赞赏这个健康的孩子。,艾薇琳姨妈曾去日本传教,他说:“多么可爱的玫瑰般的英国小男孩的脸颊啊。”皮特抬头看了看我,很迷惑:他想他不是英国人,或者他在学校里发现了这一点。
“我敢说日本小男孩一定没有粉红的脸蛋,”黛西对她的妹妹说道。艾薇琳接着说道,“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像英国小孩那么健康。” 现在是十一点半,在起居室里停着一辆茶水推车,上面摆着烤饼、果酱和两种茶。她们脱下围裙,抱歉地说道“恐怕我们最近请不起一个合适的仆人了。我们只请了一个女人每周来一次,所以一切都没准备好。”
一切看起来都好像准备好了,房间里摆满了维多利亚式的家具,是在黛西阿姨年轻时候买的,好像那个时候家具店里只卖这种类型的家具一样。而现在它们是古董了,但却并不值钱,因为已经过时了。皮特有些坐立不安,努力使自己行为表现得体,黛西阿姨说:“也许他愿意到外面的花园走走,尽管我们并没有豪猪、狮子或者大象。”皮特到外面去了,透过窗子可以观察到他,他漫步在灌木丛中,带着孩子们知道要忍受几个小时成年人的谈话时的焦虑厌倦的表情。
在和黛西阿姨聊天的同时,艾薇琳阿姨已经又穿上围裙进了厨房,我试图从这个瘦小虚弱的老妇人身上寻找那个我曾经认识的黛西·莱恩。 她曾经是皇家医院的实习生,那个时候我妈妈是那儿的护士,一个严肃却有着金子般心灵的人。当黛西和我妈妈同处在那个令人嫉妒的级别时,两个女人成了亲密的朋友,并且一直保持着友谊。我妈妈每周都给黛西写长信,信是用蓝色的纸写的,信后还有附言,有的时候是用维多利亚式的结尾,信中的文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在当时是为了节约,但在农场则是因为一旦你的纸用完了,就不得不去七英里外的商店买。黛西·莱恩对于我妈妈来说就是她被放逐出的英格兰,这些信就是一部记录放逐的编年史,而作为护士审查员的黛西则定期回一些短信,“我非常抱歉我的消息不能像你的那样令人兴奋,亲爱的,我不能使你享受有关蛇和森林大火的传说。”她写信给我,非常尽责,她把自己的好书寄给我,不仅是她对于耶稣的理解,也关于她妹妹在日本做传教士的生活。




影中漫步 第二章(47)

“但是我敢说关于传教士你肯定比我了解的更多,”她写道,“我知道我们的教堂在坎帕拉有使团。
她当然比我更了解我妈妈的思想和感受。当我妈妈在多年后去英格兰时,她就和她的老朋友在这栋房子里住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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