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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国史 [995]

By Root 70702 0
流和企业家两代人之间的纽带。他是曾国藩的外孙,是上层绅士中的一员。虽然居住在中国,却于英语有精深的造诣。当他24岁时,他的任浙江省长的父亲就让他去管理一家他自己用公款收购的纱厂。这家名为恒丰的纱厂在战时有了发展;到1919年,资本已达到100万美元,各车间共雇佣1300名工人。1921年,聂云台创建了大中华纱厂。他还向益中机器厂投资。他既是一个组织者又是一个企业家。1918年他参加创建华商纱厂联合会,并组建了一个改良原棉的委员会;他成功地促使东南大学和许多美国专家参加后一项工作。在1919至1920年的危机时期,当上海总商会中的保守派和激进派互相水火的时候,聂云台出面调解,由于他出任会长而开辟了和解的道路。①

让我们的回顾到此为止。还可以举出一些其他名字,一些威望不那么高的人。但是加起来也不会很多——也许几百人。这些真就能构成一个资产阶级吗?

首先必须指出,在这一群企业家出现的同时,一个新的知识分子阶层也正在形成。蔡元培、胡适、蒋梦麟、郭秉文等新型知识分子也大都在国外受过教育。他们也是在大战开始时归国,拥有新技能和新思想。他们也脱离了旧社会,并与国家开科取士和政教合一的传统割断了联系。同时,他们提倡一种以尊重个性主义为基础的新式教育制度。②这一新的知识阶层的出现,对于新生的资产阶级是一种鼓励。这两大集团的团结一致加强了各自的效能。但是,他们的影响主要在于他们继续和那些城市名流保持联系,在于和他们自己出身的旧制度下的改良派精英们保持联系。

这些年青知识分子和青年企业家受到他们的先辈很大的支持,这既便利了他们的行动,又保证了他们的影响和成功。如果没有像江苏省教育会这样具有代表性和强有力的机构的支持,蒋梦麟的新教育运动能成个什么气候呢?如果那些传统的商人不把战争爆发后,因自德国进口的染料来源断绝而进行投机所获的巨额利润付托给穆藕初,他又到那里去筹措开办他的第一个纺纱厂的资本呢?简照南刚从香港到上海,他就得到总商会的董事们的合作。以城市名流为一方,以知识阶层和现代资产阶级为另一方之间的团结,是以他们共同的保守主义、民族主义,以及对政府权力的不信任为基础。

新生的资产阶级的经济与政治战略,是在第一次大战末期成立的各种商业协会内部形成的。这些协会与职业或手工业行会不同,也和同乡会不同,后两者只是在某些方面代表商人们的利益;也不同于帝国行政机关加给当地社会的那种商会,商业协会是团结一致和自发行动的结果。实际上,这是有关各方自己采取的主动行为。1918年组成的华商纱厂联合会,赋予了前一年为争取保留原棉出口税而团结起来自卫的人们以合法身份,当时日本的棉花购买商正要求废除这种税。1920年,北京的部分主要银行家每星期举行两次友好聚餐会,结果产生了银行联合会。华商纱厂联合会很快发展成全国性组织;第一个地区性银行联合会的成立与1920年12月全国银行总会的成立之间不过时隔三年。

这些新的商业联合会的现代性,表现于它们对自己的任务的了解。它们不再从事宗教或者慈善事业等活动,传统的行会为这些活动献出了它们的大部分财力。它们采取了国际资本主义以发展、进步和竞争为主旨的观点,它们开始传播经济信息,并且出版当时最卓越的经济学家合编的专业评论杂志。因此,在此后几年中,上海的《银行周报》(1917年);《华商纱厂联合会季刊》(1919年);北京的《银行月刊》(1921年);汉口的《银行杂志》(1923年)相继创刊。这些刊物提供了关于当时现代经济部门的活动以及在其发展途程中所遭遇的障碍的异常丰富而精确的证据,与此同时它们对研究外国市场的重视,说明了为从世界各种经济激流中寻找中国发展的地位所作的努力。

这时,阶级利益呈现出一种现代面貌,团结一致不再像过去的行会那样是既得利益方面的团结一致,而是争取尚未得到的利益的团结一致。发展的意识取代了垄断的传统。

这一群年青的雇主显然只代表商业资产阶级的一个狭窄的边缘部分。但是这个先锋队的影响却在商人权力的正式组织中发挥了作用——各个商会被迫使自己现代化,并且在一定程度上使自己民主化。

在大战刚爆发的时候,上海总商会看起来还好像只是受强大的宁波帮所操纵的一个帮会联盟。高达数百两的年认捐额将会员名额限制在300人。除了各帮会以外,只有一些最重要的企业在商会中有代表。作决定的权力由以德高望重的朱葆三任董事长、35名董事组成的董事会所垄断,他们大都是从老一代商人和买办中挑选出来的。1919—1920年以后由于受到内外压力的影响,商会选举了新的董事会。虽然选举的范围并没有扩大多少,但这个组织确实自此以后有了稍大一点的代表性。自它诞生以后,上海总商会一直从现代部门接纳代表。但是这一现代部门的代表一般仍是那些同样与传统商业保持联系的商人:王一亭、虞洽卿。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商会的董事会扩大,包括银行家(宋汉章、傅筱庵、赵锡恩);纱厂主(穆藕初、聂云台);实业家(简照南、荣宗敬),他们的利益和活动完全是朝向现代部门的。在商会内,他们的活动继续沿着在各企业联合会的框架中已经开始的方向:传播经济情报,鼓励新技术,发展职业教育,和政府当局谈判协商。

不过,“旧制度的资产阶级”和新式企业家之间的合作并不完全一帆风顺。上海总商会内部在1919年爆发的五四运动时期出现了一场危机。①对抗并不发源于那些新的联合会,而是发源于一些旧式的同乡会,它们和帮会不同,一直让小企业主甚至普通工人参加。1909年由陈洪赉组织的宁波旅沪同乡会,较它所从属的并在一定程度上是它的上级的宁波帮会的贵族气少些。但是各组织中最激进的还要数由汤富福(汤节之)担任首脑的广州帮会。另外,在商会内部,一个由约60名会员组成的反对派迫使朱葆三在1919年7月辞职,并提出一个改革纲领,要求放宽会员条件,降低每年所交的会费,扩大董事会,并成立经济信息服务机构。1920年8月改选董事会,改革派在35席中占20席。他们是些什么人呢?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例如汤富福或者冯小山——都以其广州籍贯和积极的政治活动而惹人注目。许多人简直就是新一代的企业家。

改革派未能成功地将商会吸收会员的条件民主化。但是他们的影响却可以从1921年创办的《上海总商会月报》中表现出来,该杂志对经济发展和政治参与问题提出了新的见解。最卓越的分析家中包括方椒伯(积蕃),特别是冯小山,前者1884年生于宁波一个显赫的家庭,是一名银行家和实业家,曾在1922年担任上海总商会副会长;后者也生于1884年,广州人,是南洋兄弟烟草公司的股东。

上海总商会所拒绝承担的政治先锋队角色,由1919年春季伟大的民族主义动员期间诞生并在以后继续存在的新组织承担起来了。上海商业公团联合会自它在1919年3月诞生之日起,似乎就成了当地各种组织的代言人。活跃分子广州人汤富福、冯小山扮演了重要角色。虽然联合会的激进主义经常和商会的保守主义发生冲突,在两个组织中身居要位的却常是同一些人(尤其是虞洽卿)。它们的社会结构几乎没有区别;它们代表同一个资产阶级的两副面孔。

几个月以后成立起来的许多“马路联合会”,代表上海各主要商业街道的中国商人。它们动员自己的会员——拥有自己的商店的店主——起来反对上海工部局的税收政策。因为上海是外国势力的堡垒,这一地方性的冲突在整个国家的解放斗争中就具有重要意义。

这样,上海总商会有时想加以抑制的呼声就在其他的组织里迸发出来了。“上海商会已经不能像往日那样代表中国社会了;其他的组织推翻了它的霸主地位”——上海工部局总董在1920年这样说。①在这些创建了自己的新组织或在传统组织的框架内活动的一代新人的指导下,资产阶级要在政治战线上再显身手了。

自绅士阶级衰落以后,资产阶级成了城市精英中占主导地位的部分。它团结“旧制度”的大部分名流和少数新生的现代企业家组成了一个朝气勃勃的联盟,并从前者继承了他们的社会稳定性,从后者继承了他们的改革与创新精神。这样一个资产阶级丝毫没有丧失它的典型性,相反,它似乎真正代表了当时的城市社会。但是,城市自身却越来越孤立于中国这个国家之外了。它们的进步和西方化——这必然和它们的现代化联系在一起——扩大了它们与农业社会之间的鸿沟。作为一个庞大的农民帝国的中国,怎么能够从少数几个沿海的大城市来加以治理呢?

① 弗朗索瓦·富列:《对法国革命的思考》。

① 贸易(1915、1917、1919年),上海和广州的报告。

① 伍德海编:《中华年鉴,1921—1922年》,第1004—1006页。

② 萧亮林(音):《中国的对外贸易统计,1864—1949年》,第73—124页。

③ 严中平编:《中国近代经济史统计资料选辑》,第72—73页。

④ 萧亮林(音):《中国的对外贸易统计》,第23页。

① 海外贸易局:《中国的贸易与经济状况》,H.H.福克斯的报告。

② 张长治:《共产党统治前中国的工业发展:计量分析》。

③ 严中平:《统计资料》,第134页。

④ 周秀鸾:《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中国民族工业的发展》,第2章。

① 《大隆机器厂的发生发展与改造》,中国科学院上海经济研究所等编;并参阅托马斯.G.罗斯基:《制造工业的发展》,载德怀特.H.珀金斯编:《历史剖析中的中国现代经济》,第231页。

② 刘大钧:《中国的工业与财政》,第48页。

① 余耀枢:《论交易所之失败之原因》,《上海总商会月报》,2.8(1922年8月),第8—13页。

② 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编:《1913年—1952年南开指数资料汇编》,第2—7页;《物价调查方法》,《中国经济公报》,1924年6月21日。

① 严中平:《统计资料》,表61,第165页;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市分行编:《上海钱庄史料》,第202页。

② 参考朱昌峻:《近代中国的维新人物:张謇,1853—1926年》第31页所引大生纱厂的例子。

③ 琼·切斯诺:《1919—1927年中国的劳工运动》,第197页;《上海总商会月报》,4.4(1924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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