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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金庸 [187]

By Root 21829 0
罪行,说得稍有不敬,立时便有杀身之祸。”任我行道:“你见到东方不败之时,也说这些狗屁吗?”盈盈道:“身在黑木崖上,不说又有什么法子?女儿所以常在洛阳城中住,便是听不得这些叫人生气的言语。”
  任我行道:“上官兄弟,咱们之间,今后这一套全都免了。”上官云道:“是。教主指示圣明,历百年而常新,垂万世而不替,明如日月,光照天下,属下自当凛遵。”
  盈盈抿着嘴,不敢笑出声来。
  任我行道:“你说咱们该当如何上崖才好?”上官云道:“教主胸有成竹,神机妙算,当世无人能及万一。教主座前,属下如何敢参末议?”任我行皱眉道:“东方不败会商教中大事之时,也没人敢发一言吗?”盈盈道:“东方不败才智超群,别人原不及他的见识。就算有人想到什么话,那也是谁都不敢乱说,免遭飞来横祸。”
  任我行道:“原来如此。那很好,好极了!上官兄弟,东方不败命你去捉拿令狐冲,当时如何指示?”上官云道:“他说捉到令狐大侠,重重有赏,捉拿不到,提头来见。”任我行笑道:“很好,你就绑了令狐冲去领赏。”
  上官云退了一步,脸上大有惊惶之色,说道:“令狐大侠是教主爱将,有大功于本教,属下何敢得罪?”任我行笑道:“东方不败的居处,甚是难上,你绑缚了令狐冲去黑木崖,他定要传见。”
  盈盈笑道:“此计大妙,咱们便扮作上官叔叔的下属,一同去见东方不败。只要见到他面,大伙儿抽兵刃齐上,凭他武功再高,总是双拳难敌四手。”向问天道:“令狐兄弟最好假装身受重伤,手足上绑了布带,染些血迹,咱们几个人用担架抬着他,一来好叫东方不败不防,二来担架之中可暗藏兵器。”任我行道:“甚好,甚好!”
  只听得长街彼端传来马蹄声响,有人大呼:“拿到风雷堂主了,拿到风雷堂主了!”
  盈盈向令狐冲招了招手。两人走到客店大门后,只见数十人骑在马上,高举火把,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疾驰而过。那老者须发俱白,满脸是血,当是经过一番剧斗。他双手给绑在背后,双目炯炯,如要喷出火来,显是心中愤怒已极。盈盈低声道:“以前,东方不败见到童伯伯时,熊兄长,熊兄短,亲热之极,哪想到今日竟会反脸无情。”
  过不多时,上官云取来了担架等物。盈盈将令狐冲的左臂用白布包扎了,吊在他头颈之中,宰了口羊,将羊血洒得他满身都是。任我行和向问天都换上教中兄弟的衣服,盈盈也换上男装,涂黑了脸。各人饱餐之后,带同上官云的部属,向黑木崖进发。
  ★D★O★S★P★Y★
  离平定州西北四十余里,山石殷红如血,一片长滩,水流湍急,那便是有名的猩猩滩。更向北行,两边石壁如墙,中间仅有一道宽约五尺的石道。一路上日月教教众把守严密,但一见到上官云,都十分恭谨。一行人经过三处山道,来到一处水滩之前,上官云放出响箭,对岸摇过来三艘小船,将一行人接了过去。令狐冲暗想:“日月教数百年基业,果然非同小可。若不是上官云做了内应,咱们要从外攻入,那是谈何容易?”
  到得对岸,一路上山,道路陡峭。上官云等在过渡之时便已弃马不乘,一行人在松柴火把照耀下徒步上坡。盈盈守在担架之侧,手持双剑,全神监视。这一路上山,地势极险,抬担架之人倘若拚着性命不要,将担架往万丈深谷中一抛,令狐冲不免命丧宵小之手。
  到得总坛时天尚未明,上官云命人向东方不败急报,说道奉行教主令旨,已成功而归。过了一会,半空中银铃声响,上官云立即站起,恭恭敬敬地等候。
  盈盈拉了任我行一把,低声道:“教主令旨到,快站起来。”任我行当即站起,放眼瞧去,只见总坛中一干教众在这刹那间突然都站在原地不动,便似中邪着魔一般。
  银铃声从高而下地响将下来,十分迅速,铃声止歇不久,一名身穿黄衣的教徒走进来,双手展开一幅黄布,读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东方令曰:贾布、上官云遵奉令旨,成功而归,殊堪嘉尚,着即带同俘虏,上崖进见。”
  上官云躬身道:“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令狐冲见了这情景,暗暗好笑:“这不是戏台上太监宣读圣旨吗?”
  只听上官云大声道:“教主赐属下进见,大恩大德,永不敢忘。”他属下众人一齐说道:“教主赐属下进见,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任我行、向问天等随着众人动动嘴巴,肚中暗暗咒骂。
  一行人沿着石级上崖,经过了三道铁门,每一处铁闸之前,均有人喝问当晚口令,检查腰牌。到得一道大石门前,只见两旁刻着两行大字,右首是“文成武德”,左首是“仁义英明”,横额上刻着“日月光明”四个大红字。
  过了石门,只见地下放着一只大竹篓,足可装得十来石米。上官云喝道:“把俘虏抬进去。”和任我行、向问天、盈盈三人弯腰抬了担架,跨进竹篓。
  铜锣三响,竹篓缓缓升高。原来上有绞索绞盘,将竹篓绞了上去。
  竹篓不住上升,令狐冲抬头上望,只见头顶有数点火星,这黑木崖着实高得厉害。盈盈伸出右手,握住了他左手。黑夜之中,仍可见到一片片轻云从头顶飘过,再过一会,身入云雾,俯视篓底,但见黑沉沉的一片,连灯火也望不到了。
  过了良久,竹篓才停。上官云等抬着令狐冲踏出竹篓,向左走了数丈,又抬进了另一只竹篓,原来崖顶太高,中间有三处绞盘,共分四次才绞到崖顶。令狐冲心想:“东方不败住得这样高,属下教众要见他一面自是极难。”
  好容易到得崖顶,太阳已高高升起。日光从东射来,照上一座汉白玉的巨大牌楼,牌楼上四个金色大字“泽被苍生”,在阳光下发出闪闪金光,不由得令人肃然起敬。
  令狐冲心想:“东方不败这副排场,武林中确实无人能及。少林、嵩山,俱不能望其项背,华山、恒山,那更差得远了。他胸中大有学问,可不是寻常的草莽豪雄。”任我行轻声道:“泽被苍生,哼!”
  上官云朗声叫道:“属下白虎堂长老上官云,奉教主之命,前来进谒。”
  右首一间小石屋中出来四人,都身穿紫袍,走了过来。为首一人道:“恭喜上官长老立了大功,贾长老怎地没来?”上官云道:“贾长老力战殉难,已报答了教主的大恩。”那人道:“原来如此,然则上官长老立时便可升级了。”上官云道:“若蒙教主提拔,决不敢忘了老兄的好处。”那人听他答应行贿,眉花眼笑地道:“我们可先谢谢你啦!”他向令狐冲瞧了一眼,笑道:“任大小姐瞧中的,便是这小子吗?我还道是潘安宋玉一般的容貌,原来也不过如此。青龙堂上官长老,请这边走。”上官云道:“教主还没提拔我,可别叫得太早了,倘若传进了教主和杨总管耳中,可吃罪不起。”那人伸了伸舌头,当先领路。
  从牌楼到大门之前,是一条笔直的石板大路。进得大门后,另有两名紫衣人将五人引入后厅,说道:“杨总管要见你,你在这里等着。”上官云道:“是!”垂手而立。
  过了良久,那“杨总管”始终没出来,上官云一直站着,不敢就座。令狐冲寻思:“这上官长老在教中职位着实不低,可是上得崖来,人人没将他放在眼里,倒似一个厮养侍仆也比他威风些。那杨总管是什么人?多半便是那杨莲亭了,原来他只是个总管,那是打理杂务琐事的仆役头儿,可是日月教的白虎堂长老,竟要恭恭敬敬地站着,静候他到来。东方不败当真欺人太甚!”
  又过良久,才听得脚步声响,步声显得这人下盘虚浮,无甚内功。一声咳嗽,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令狐冲斜眼瞧去,只见这人三十岁不到年纪,穿一件枣红色缎面皮袍,身形魁梧,满脸虬髯,形貌极为雄健威武。
  令狐冲寻思:“盈盈说东方不败对此人甚是宠信,又说二人之间关系暧昧。我总道是个姑娘般的美男子,哪知竟是个彪形大汉,可大出意料之外了。难道他不是杨莲亭?”
  只听这人说道:“上官长老,你大功告成,擒了令狐冲而来,教主极是欢喜。”声音低沉,甚为悦耳动听。
  上官云躬身道:“那是托赖教主的洪福,杨总管事先的详细指点,属下只是遵照教主的令旨行事而已。”
  令狐冲心下暗暗称奇:“这人果然便是杨莲亭!”
  杨莲亭走到担架旁,向令狐冲脸上瞧去。令狐冲目光散涣,嘴巴微张,装得一副身受重伤后的痴呆模样。杨莲亭道:“这人死样活气的,当真便是令狐冲,你可没弄错?”
  上官云道:“属下亲眼见到他接任恒山派掌门,并没弄错。只是他给贾长老点了三下重穴,又中了属下两掌,受伤甚重,一年半载之内,只怕不易复原。”杨莲亭笑道:“你将任大小姐的心上人打成这副模样,小心她找你拚命。”上官云道:“属下忠于教主,旁人的好恶也顾不得了。若得能为尽忠于教主而死,那是属下毕生之愿。”
  杨莲亭道:“很好。你这番忠心,我必告知教主知道,教主定然重重有赏。风雷堂堂主背叛教主,犯上作乱之事,想来你已知道了?”上官云道:“属下不知其详,正要向总管请教。教主和总管若有差遣,属下奉命便行,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杨莲亭在椅中一坐,叹了口气,说道:“童百熊这老儿,平日仗着教主善待于他,一直倚老卖老,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近年来他暗中营私结党,阴谋造反,我早已瞧出不妥,哪知他越来越无法无天,竟然去和反教大逆任我行勾结,真正岂有此理。”
  上官云道:“他竟去和那……那姓任的勾结吗?”话声发颤,显然大为震惊。
  杨莲亭道:“上官长老,你为什么怕得这样厉害?那任我行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之徒,教主昔年便将他玩弄于掌心之中,摆布得他服服贴贴。只因教主开恩,才容他活到今日。他不来黑木崖便罢,倘若胆敢到来,还不是像宰鸡一般地宰了。”上官云道:“是,是。只不知童百熊如何暗中和他勾结?”杨莲亭道:“童百熊和任我行偷偷相会,长谈了几个时辰,还有一名反教的大叛徒向问天在侧。那是有人亲眼目睹的。跟任我行、向问天这两个大叛徒有什么好谈的?那自是密谋反叛教主了。童百熊回到黑木崖来,我问他有无此事,他竟然一口认了!”上官云道:“他竟一口承认,那自然不是冤枉的了。”
  杨莲亭道:“我问他既和任我行见过面,为什么不向教主禀报?他说:‘任老弟瞧得起我姓童的,跟我客客气气地说话。他当我是朋友,我也当他是朋友,朋友之间说几句话,有什么了不起?’我问他:‘任我行重入江湖,意欲和教主捣乱,这一节你又不是不知。他既对不起教主,你怎可还当他是朋友?’他可回答得更加不成话了,他妈的,这老家伙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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