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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莱辛自传:影中漫步 [0]

By Root 2677 0

关于200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莱辛

作者简介:
多丽丝·莱辛,200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1919年10月22日出生在伊朗,父母都是英国人。六岁时,随父母移居津巴布韦。尽管莱辛在非洲度过了艰苦并且不快乐的童年,但在其笔下的非洲,她对英国殖民者的艰难和当地土著的困境都充满了同情。莱辛十五岁时离开教会学校,四处打工谋生,作过秘书、打字员、小职员等。一九四九年,第二次婚姻失败后的莱辛,回到英国定居,并于同年出版了处女作《青草在歌唱》,描写了种族歧视在非洲给白人和黑人带来的悲剧。莱辛随后创作了五部系列的小说《暴力的孩子》,描写了女主人公玛莎在一个充满歧视和不平等社会的艰难历程。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莱辛还创作了一系列科幻小说,如《南船座中的老人星》等,以科幻的形式思考人类历史和命运。在创作了大量小说以外,莱辛还著有诗歌、散文、剧本等。主要作品包括《金色笔记》,《野草在唱歌》等。
内容简介:
本书是2007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多丽丝·莱辛的自传,记述了作者1949年从非洲来到伦敦至1962年写作其重要作品《金色笔记》这段时间的经历。全书细致地刻画了作者本人的生活与奋斗历程以及上世纪50年代社会政治文化思潮的变迁。




影中漫步 第一章(1)

在高高的轮船甲板上,我抱起我的小儿子:“看,那里就是伦敦。”港区:泥泞的小港湾、水道,灰蒙蒙的渐渐朽掉的木墙、房梁、起重机,纤夫,还有大大小小的船只。这孩子一定会认为:船,起重机,水,这些共同组成了一个港湾城市,这就是伦敦。然而对于我,真正的伦敦还没有到达,就像我真正的生活还没有开始一样。如果没有战争,我早在几年之前就该开始我在伦敦的生活了。
我是乐观的并且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虽然我只有极少的、不到150英镑的财产。我第一篇小说的手稿《野草在歌唱》已经卖给了约翰内斯堡的一个出版商。他们告诉我出版这本书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因为它太具有颠覆性了,故事性也不强。我带着两箱书——我离不开它们,还有一些衣服和可以忽略不计的珠宝。妈妈出于怜悯,给了我一些钱,我没有要,因为她自己的钱也少得可怜。除此之外,这次旅途最根本地讲是离她而去,离开家,离开可怕的狭隘的乡村——南罗德西亚。在那个地方,在每次认真的交流中,充溢着种族禁律和黑人贫穷的生活。我是自由的。毕竟我还可以完全属于我自己。至少,我能感受到自己被自己创造着,被自己满足着。我是在描述一个少年吗?不,我已经快三十岁了。曾经有两段婚姻,但是我怎么都感觉不到我曾经真正地结过婚。
我也非常的疲惫,因为我这个两岁半的孩子在一个月的旅程中每天五点就醒,欢呼雀跃地迎来新的一天,然后会在每天晚上十点极不情愿地睡下。这一早一晚之间,他没有一刻的安静,除非我给他讲故事,唱儿歌,每天都得四五个小时。他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我也一直都有那样的一些想法——也许说是感受更为恰当——这种感受让每一个从南非来的人感到厌烦,他们没有见过白人从船上卸货以及做沉重的体力劳动,因为这些都是留给黑人做的。许多白人看到白人像黑人那样工作,会感到不自在和恐怖。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他们这些工人是工人阶级,并且从那时起我就坚信历史的逻辑必然使这个阶级生存下去。他们——底下的这些艰苦的、强壮的劳动者——当然,像我这样的人,便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我写下这些并没有奚落的意思。那是不诚实的。成千上万的人都在这样思考,用这样的语言方式。
我为第二卷自传准备了相当多的资料,不想让它成为一本无趣的、冗长晦涩的论文集。在一本名叫《英国人的追寻》的小册子里,我深入细致地描写了自己在伦敦生活的头几个月。这本书恰好接近于我有所追求的那个时期,随即,问题来了——当然是文学问题。在那本书中,我尽量做到足够的真实。两个人物因诽谤的原因被改变了,而现在也只能这样。但是毫无疑问,那本书不会像我现在所写的这本书那样的真实。写作口吻会是不同的,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那本小册子更像一本小说。它有着自己的人物和节奏。它将生活形容得无比美丽。至少在一件事上它是绝对真实的:当我刚到伦敦时,我仿佛立刻回到孩提时代,孩子般地去看、去感受,人,建筑,公交车,街道……在孩子最直观的感觉中,所有的东西都被放大了,那么的亮,又那么的黑,充斥着各种味道,熙熙攘攘。如今,我不再那样感受伦敦了。那是一座具有狄更斯式夸张描述的城市,我不是说我透过狄更斯的面纱来看伦敦,而是在分享狄更斯时代奇异的视角——在超现实的边缘。
40年代末50年代初的伦敦早已消融了,甚至人们很难相信那个时代曾经存在过。没有油漆过的建筑物都褪了色,开裂,乏味,灰暗;是被战争毁坏的,一些地方全部毁灭,在他们的下面是充满了脏水的洞,曾经是一个地窖,还有常常突然侵袭的大雾——那是在空气净化运动前。这让只知道今日之伦敦的人们无法想象,尤其当他们自豪于伦敦干净的建筑,人群聚集的咖啡厅和餐馆,美食与咖啡,午夜之后年轻人寻找娱乐的繁华的街道。那时,没有咖啡馆,没有好的饭店。衣服是战时“简朴”风格,灰暗丑陋。人们十点都进屋了,街道空空如也。大食堂,战争期间国家给予补助,往往是一个街区唯一的能吃东西的地方。他们提供好吃的荤菜,难吃的素菜,儿童布丁。里昂饭店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就餐的最高等级——我记得那里有鱼和薯条,还有土司加鸡蛋。也有为富人准备的不错的饭店,他们试图避开麻烦,因为那里的状况与战争期间实行的严格配给制格格不入。在英伦三岛上买到一杯像样的咖啡几乎成为不可能的事情。酒馆就算唯一的市民社会了,但是它们十一点就关了,而且你想进酒吧必须得气质优雅。或者,我得说“那时不得不”如此,因为他们变化太大,不会再给圈外人一个热爱俱乐部的感觉,每个集团都有自己的成员或“规矩”,圈外人必须忍受。配给仍然继续。战争也在拖延,不仅在战区,也在人民的意识与行为中。任何的交谈都倾向于谈及战争,就像是野兽舔舐自己的伤处。到处充满着恐慌,充溢着疲倦。




影中漫步 第一章(2)

在1950年的新年夜晚,我接到一个出版界的美国人的电话,问我是否愿意与他共享狂欢。我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六点钟在莱斯特广场见到了他。我们本来期待有欢快的人群,但是街上空无一人。我们在酒吧待了一个多小时,感觉和那里格格不入。于是我们去找一家饭店。这里的饭店太奢侈,我们无法负担。没有我们今天自然会想到的那些——中国的、印度的、意大利的饭馆,以及这样的、那样的其他国家的饭馆。大饭店都已订满。我们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走遍了整个商业区和皮卡迪里大街。一切都是暗淡空虚的。后来他说,管他的,让我们快乐地生活。一个出租车司机带我们到了一个高档的俱乐部。在那里,我们看到了那些伦敦上等人的继承人们酩酊大醉后相互扔面包。
但是,在这个十年的结尾,客气的意大利人开的咖啡厅,好吃的冰激凌,以及物美价廉的印度餐厅随处可见。衣服是鲜艳的,便宜且极富个性。伦敦被粉刷一新,洋溢着喜悦。大部分被炸弹损坏的痕迹消失了。最重要的是,没有被战争折磨过的新一代诞生了。他们不再谈论战争,不再思考战争。
我住的第一个地方是贝斯沃特,那里相当的破旧,并且很难和早期的辉煌相联系。妓女们晚上站在街边。我被介绍与一个南美洲女人和她的孩子住在一处。我曾在写《追寻英国》时有过令人沮丧的经历。我们住的房子很大,装修得很好。两间租给了妓女。当我发现这个的时候——我没有立刻意识到这些穿戴玲珑的女孩是那些与男人们厮混的女人——我立刻让南美洲女人解决了此事,因为我认为这对于两个孩子来说是不好的,她哭了出来,并且说我冷漠无情。
我花费了六个星期的时间寻找到了一个可以照顾孩子的地方。一阵热空气袭来,我不明白人们为什么抱怨英国的天气。我的脚几乎折在炎热的人行道上,我的士气几乎同样受挫,但就在那时,一个意大利家庭接纳了我和我的孩子,这样我最主要的问题解决了。就在丹柏大街,皮特被社区托儿所接受。环境从一开始就教会他友善,而且他喜欢去那里。当他从托儿所回来,便立即消失跑到地下室,那里有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这所房子,严酷丑陋得让我灰心丧气,反倒成了他的快乐所在。
我们开始住的——从字面意义上说——是顶楼,小得让我无法放下一台打字机。我给代理商柯蒂斯·布朗——是我从作家和艺术家年鉴上随机找的——寄去了几个小故事,而且朱丽叶回信给我,后来我才知道只是形式而已。信中问:我是否有小说或者我是否打算写一篇?我说倒是有一篇小说,但已经卖给了出版商乔纳斯伯格了。她要求看看合同,然而当她看到时却十分震惊和气愤——他们要收取我挣到的一半,作为他们为这本危险的书所承担的风险的回报。她给他们发了一份电报,说如果他们不立刻与我解除合同,她将以诈骗罪将他们告上法庭。在随后的一周里她把书卖给了迈克尔·约瑟夫。
帕米拉·汉斯福特·约翰森是迈克尔·约瑟夫的读者。她写了一份热情洋溢的报告,但也说这里那里需要修改。因为我已经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写作这本书并修改,所以倾向于不做任何修改,尤其是在我的肩部受伤的时候。怎么形容呢?这不亚于在心理上遭遇重大的事件。我在雷赛斯特广场,看到莱丝伊凡和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在他作为英国皇家空军服役于罗德西亚时,我曾经和他陷入最浪漫的爱情。我们的生活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想要加入英国工联,但我是一个革命派,虽然并非成为任何党派成员。我从电影院走出来,然后径直地走向光滑的柏油路。在那里,涂刷油漆的工人窃窃私语道:“走着瞧吧。”
高特弗莱德已经到达伦敦,他早就计划在此居住,与来自索尔兹伯里的多萝茜·舒瓦茨一起住在一套靠近贝尔赛思公园的大公寓里。当我在疗养我的肩膀时,他照顾了皮特六周。




影中漫步 第一章(3)

《回忆录》中对那段时光记忆的描述充满了轻松的语调,因为即使有困难,我也可以独自解决。这段时光描述了一幅不同的图景:我站在皇后号船舱的甲板上。左手绑着绷带,系在我的黄色羊毛夹克上面。我站在那里,胸部的衣服破了。我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在伦敦,你可以赤裸裸地走在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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