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史 [339]
耶律乙辛覆灭后的道宗时代后期,相对来说平安无事。道宗此刻已经是一位老人(他在1082年已50岁),而活跃与迁徙的契丹生活方式甚至对一位皇帝来说也是紧张而苛刻的。他的先人只有一个活过60岁。然而,皇帝继续对知识与宗教感兴趣,学者们被征召来阐述各种儒教经典,僧侣也被征召来讲解佛教经文。1090年,一位宋朝使节详细评论了道宗对佛教僧侣们的慷慨布施及佛教在社会中到处弥漫着的影响。④可是,道宗越来越疏懒于政务。一件轶事告诉我们,在他时代的后期,他甚而以候选人掷骰子的方式来选拔高官;甚至后来编纂皇朝实录的史学家本人说自己也曾通过这种方式被选中。①
从11世纪80年代起,皇孙耶律延禧,当时的燕国王,被谨慎地推举继承帝位。1086年道宗向这位年轻的燕国王庄严地展示了先帝太祖和太宗所使用的铠甲和武器,并向他叙述了创业征伐的艰难。几个星期后,燕国王举行了“再生”礼,这是他被选定为统治者的一个重要标志。②1088年,他被任命为一系列机构的首脑,以便在政府中进行训练。同年他结了婚,③而且在1089年和1093年相继有了两个儿子,④这是世袭的进一步保证。
乙辛及其集团的覆灭并没有带来政策上的任何明显改变。在乙辛时开始的法典契丹化改革仍在继续进行,而在1085年又进行了更多的修改,但这些都被证实在执行时是行不通的。⑤1090年,整个新法律体系被放弃,1034年的法律得以恢复。在其他方面,这20年的历史记载,除了对遭受自然灾害的地区准许免税和进行赈济外,很少有行政措施的著录。
最值得注意的事情是必须处理与邻国的关系。与诸大国的关系总的说来仍保持着和平。1074年与宋曾有过一次麻烦的边界划界危机,但经过漫长的谈判后,这一问题于1076年通过外交途径和平地解决。⑥条约自身仍然有效,而且继续定期互派使节。对西夏和高丽的关系也是如此:1078年高丽国王请求割予鸭绿江以东的领土,但被拒绝,且没有引起两国关系的任何中断。①
道宗的真正问题是与北部和西北部边界诸游牧民族的关系。辽朝的部落边疆从没有被清晰地划定,它构成一个地区,这一地区由分裂而不稳定的诸游牧群体居住,他们分散地臣服于辽朝宫廷。常常是同一民族的一些组成部分被吸收进辽帝国的部落单位,而他们的其他亲属却生活在边界之外。由于部落群体的结合、分裂和变化无常,故而形势总是容易发生变化。对于两个民族来说,这一情况显得特别复杂:一是东北地区北部和东部的女真,二是生活在蒙古腹地鄂尔浑河与色愣格河流域的阻卜诸部落。
阻卜战争,1092—1102年
阻卜是与塔塔儿人(鞑靼,达旦)同种或者有密切联系的一支蒙古人。②同建立王朝前的契丹人一样,他们是一个包含不同游牧部落的“国家”,当必要时,这些部落会联合在一起,而后会成为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辽朝把他们列为属民,而他们则非常规矩地来朝呈送贡品。他们中的一些部落生活在辽朝境内,甚至有些效力于某个皇室斡鲁朵。然而,他们非常桀骜不逊,契丹人无论何时想要向西北扩张,他们都非常猛烈地对其进行抵抗。在进入11世纪时,辽朝与阻卜已开始有巨大的麻烦:在997—1000年、1007年、1012—1023年和1027年爆发了数次战争,这些战争几乎都与契丹向今甘肃的回鹘人控制地区扩张同时。1069年,又爆发了一次新的阻卜叛乱,后被耶律仁先平息下去。自此,友好关系又得以恢复,1086年阻卜首领来朝,道宗命令年轻的皇孙延禧以未来盟友的身份与之结交。
1089年,阻卜受到一个强有力的首领磨古斯的领导。1092年,契丹在蒙古边界进攻了一些他们的邻部,而在这次冲突中,阻卜也卷了进去。1093年,在磨古斯的率领下,他们沿辽朝西北边界发动了一系列的猛烈进攻,驱散了许多在那儿放牧的契丹马群。其他一些部落也加入了他们的叛乱,其中包括生活在呼伦诺尔(今黑龙江西部)周围的敌烈,他们以前曾于1073年发动过叛乱。阻卜的入侵对契丹的牧区是一个严重威胁,朝廷把镇压的任务交给了知北院枢密使事耶律斡特剌。经过八年不断的残酷战争,他终于收复了辽朝的牧场并迫使阻卜臣服。1100年春天,磨古斯被俘并被送到京城,在那儿,他被凌迟处死。但是战争依然冗长乏味地拖延下去。到这一年年底,斡特剌又与西北其他部落开战,直到1102年他镇压了这些叛乱并击退阻卜新的一次入侵,和平才得以恢复。
虽然这次战争是契丹的最后一次军事胜利,但道宗的时代毕竟以胜利而告终。当他于1101年去世时,他的帝国依然保持着强大、稳固和国内和平,并享受着周边民族对它的尊敬。
① [645]《辽史》,卷20,第247页。
② [645]《辽史》,卷21,第251页。
① [584]《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77,第4282页。
② [584]《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77,第4282—4283页。
③ [645]《辽史》,卷21,第252页;卷71,第1204页。
① [645]《辽史》,卷113,第1510—1511页。
② [645]《辽史》,卷90,第1355页。
③ 据[645]《辽史》,卷90,第1355页,举行的是瑟瑟礼;而据同书卷113,第1511页,则是南郊献祭。后者似乎更为可信。
① 关于道宗统治时期政治两极分化的分析,见[785]陈述:《契丹政治史稿》,第137—152页。
② [645]《辽史》,卷56,第908页。
③ [541]《中国社会史:辽》,第492页(表格)。
④ [645]《辽史》,卷48,第807、811、817—821页。
⑤ [645]《辽史》,卷48,第807、811、820页。
⑥ [645]《辽史》,卷48,第807页。
⑦ [645]《辽史》,卷47,第788页。
⑧ [645]《辽史》,卷21,第258页。
⑨ [645]《辽史》,卷22,第269页。
⑩ [645]《辽史》,卷23,第275页。
① [645]《辽史》,卷21,第256页。
② [645]《辽史》,卷22,第262页;卷64,第988—989页;卷112,第1502页;卷114,第1514页(译文见[541]《中国社会史:辽》,第421页);[595]《契丹国志》,卷9,第88页。
③ [580]王鼎:《焚椒录》(序言为1089年),2b—3a,断言重元还被他的妻子所煽动,后者曾经与道宗的年轻皇后有过一次争吵。
④ [645]《辽史》,卷71,第1204页。
① [595]《契丹国志》,卷14,第153页;[580]王鼎:《焚椒录》,3b,均误认为他是被处死的。
① 他的传记,见[645]《辽史》,卷110,第1483—1486页。
② 他的传记,见[645]《辽史》,卷96,第1395-1397页。
③ [645]《辽史》,卷110,第1484页;卷96,第1396—1397页。
① [645]《辽史》,卷96,第1387页。
② [645]《辽史》,卷110、111,特别是这些章节的前言(第1483页)和史家的评论(第1495页)。
③ 这一实录由天祚帝下令编撰,于1103年由耶律俨完成。《辽史》的编纂者还用来作为材料来源的《契丹国志》,几乎完全忽略了道宗统治时期的事件,而且它的记载充满了错误。同样有敌意的《焚椒录》由王鼎(死于1106年)于1089年写成,它保存下来是由于天祚帝解除了对作者的监禁,并把他流放到遥远的边界地区,由于天祚帝的个人态度,他一直住在那里。见[654]《辽史》,卷104,第1453页。
① [645]《辽史》,卷22,第264页。
② [645]《辽史》,卷23,第276页。
③ [645]《辽史》,卷24,第290页;卷104,第1456页。
④ 见[541]《中国社会史:辽》中所收集的资料,第304—307页。
⑤ [645]《辽史》,卷24,第284页。
⑥ [645]《辽史》,卷22,第268页。
⑦ [645]《辽史》,卷22,第267页。
① [645]《辽史》,卷22,第270页。
② [645]《辽史》,卷22,第264页。
③ [645]《辽史》,卷22,第262页。
④ [645]《辽史》,卷22,第264页。
⑤ [645]《辽史》,卷22,第270页。
⑥ [645]《辽史》,卷22,第270页。
⑦ [645]《辽史》,卷22,第264页。
⑧ [645]《辽史》,卷62,第945页。
⑨ [645]《辽史》,卷62,第945—946页;[145]傅海波译:《辽史中的“刑法志”》。
① [645]《辽史》,卷89,第1350页。
② 有关原始材料的辑录,见[541]《中国社会史:辽》,第389—395页。
③ [645]《辽史》,卷105,第1460页。
① [645]《辽史》,卷24,第288页。
② [645]《辽史》,卷23,第277页;卷72,第1215页。
③ 宣懿是在1001年给她的谥号,见[645]《辽史》,卷27,第318页。她当时的称号为懿德。她的传记,见《辽史》,卷71,第1205页。她的墓志铭收于[808]金毓黻:《辽陵石刻集录》,8b—10a。
① [645]《辽史》,卷71,第1205页。
② [645]《辽史》,卷23,第277—278页。
③ [645]《辽史》,卷71,第1205页。
④ [645]《辽史》,卷110,第1484—1485页。
① [645]《辽史》,卷72,第1215—1216页;卷23,第279—280页;卷110,第1485—1488页;卷62,第945—946页。
② [6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