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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国史 [243]

By Root 70647 0
成为一支归皇帝控制的强大力量。在731年涉及王毛仲和禁军一些将领的危机以后,北军似乎有意识地被削弱了。虽然在738年有两支称龙武军的北军加入了羽林军(显然是为了加强羽林军的力量),但是它们的成员大部分是长安富裕的商人和城市居民,他们以前已经服役,因为军队的士兵既可不纳税,又可不去边境服役。这些人后来雇佣替身或派仆人代替他们当兵。作为一支军事力量,北军越来越不足道。当玄宗末期最切切需要他们出力之时,他们成了废物。①

在张说的722至723年改革以后,府兵并没有取消。但随着边防军和京师的北军的日益职业化,府兵的作用消失,他们不过是纸面上的部队。749年,李林甫下令制止府兵来京师服役。命令说,府兵近来不过是名义上的建制,既无组织、军官、武器和装备,也无粮食。②

府兵的消失意味着放弃了自北魏以来流行的一种思想;它主张,通过对农民进行正规训练的方式,国家可以经济地保存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因为农民兵自给自足,但又能与禁军一起履行正规的职责,并在需要的时候能很快地组成军事单位。在李林甫掌权时,边防军和京师的北军都几乎全由职业军组成,国家则直接负责供养它们。

但是,还存在一种新型的称之为团练或团结的地方治安军。它们不是全国范围的组织(如府兵),而是由地方组织并用于地方防务。士兵纯属业余,以种地为生,在农闲时则受训练。他们不必在京师或边境服役,只是组成归地方刺史管辖的地方治安军。他们在697年契丹入侵时在河北最先出现,后来又出现在受外患威胁的其他区域以及西北、长安周围和四川;四川的地方军组织规模似乎更大,那里已组成了一支以成都为中心的约14000人的部队。③

新的兵制为中国提供了对付外来威胁的极为有效的防御;在李林甫掌权的初期,邻近的最强大的两个民族吐蕃和契丹被打败并处于守势。同时突厥汗国也覆灭。但新兵制的花费极大,并使权力集中在节度使之手,以致中央政府再也没有力量去对付他们了。

财政的发展

当李林甫仍与张九龄分掌大权时,他最重要的财政改革,即贯彻《长行旨符》规定的工作,已在进行。到8世纪40年代初期,尽管因军事扩张而军费激增,帝国的财政状况仍很良好。726年登记的人口数只有7069565,在732年达7861236户(45431265人),在742年达8525763户(48900800人),在16年中增加了21%。这部分地反映了宇文融的再登记措施的长期效果,部分地反映了人口的自然增长,部分地反映了地方行政效率的提高。因此政府可以依靠比以前有明显增加的岁入。此外,8世纪20和30年代可怕的连续自然灾害似乎没有再出现,40年代总的说是农民比较富足的时期。

8世纪40年代期间的税制大为松弛。①现存的敦煌户册证明户口的登记日益放松,造成这一情况的部分原因是,在李林甫早期的改革中已确定了各州固定的税收定额。741年的一份诏书取消了每年对各户成员的严格核查,而代之以三年检查一次。在744年,规定把男丁应充分纳税和服劳役的年龄从21岁提高至23岁。

这一制度出现了一些弊病。742年及以后744年颁布的诏令企图制止各户为减少自己应征税的数额而分割家庭财产的现象,这项税收此时已成为国家日益重要的财源。对这些户应征收的税额不得不在741年,后来又在745年从严执行。①土地制也产生了越来越严重的弊病;735年的诏书又正式推行均田制,以防“百姓无处安置,王公百官及富豪之家比置庄田,恣行吞并”。但这一措施收效很小;752年,政府又对那些积聚大产业的人进行了一次类似的打击。②

运输体系进一步得到改善,使粮食和物资的运输方便得多。741年,政府曾有穿过三门峡开凿一条航运河渠的打算,同时对扬州附近的汴渠南端进行了其他的改善。在741至743年韦坚任水陆转运使时,建造了一条与渭水平行的新运河,以供漕运船只通往他建有新码头的长安。运往京都的粮食和货物又大量增加,在744年达到400万石。他还整顿了地方的运输供应,让富户为漕运船只和载运的物品作保。③

韦坚是下一个十年出现在朝廷的一批新的贵族财政专家中的第一人,这些人也像宇文融那样因他们在玄宗末年的政权崩溃中所起的作用而受到历史学家的苛评。在财政的一个领域中,贵族的支配——实际上是一个家族的支配——自玄宗即位以来一直持续不断。从713至733年,隋皇室的一个后裔杨崇礼长期任太府寺卿,在他90岁退隐时,他的儿子杨慎矜和杨慎名分别任太府寺卿和司农寺卿,前者掌管一切钱帛的收入,后者掌管一切粮食收入。④杨慎矜深深地陷进了李林甫那一派。当李林甫掌权时,杨氏家族掌握了处理全帝国岁入的大权。

李林甫试图在制度上解决的另一个问题是长期存在的通货问题。737年,第一个诸道铸钱使被任命,全面负责全帝国铸钱的工作。此职一般由御史担任。8世纪40年代初期,杨慎矜接管了铸钱司,进一步加强了他对财政管理的控制。①通货的供应暂时有所改善,但在8世纪40年代后期私铸风又趋猖獗,752年,政府又企图取缔劣质钱的流通。但事实证明,这一措施与以前的同类措施一样未能收效。②

李林甫的晚期:贵族结党

742年阴历七月,牛仙客死去。直到此时,李林甫的行政已取得显著的成功。他的行政改革使帝国政府的运转比以往更加顺利和有效率。他的政权是繁荣的,对外敌连续取得辉煌的胜利。此外,它没有在官僚集团内进行任何清洗。贵族们取得了稳固的权力,代表士大夫利益的最后两个主要老人宋璟和张九龄已经死去,其他几个前宰相中的裴耀卿死于743年,萧嵩已被贬到地方。官僚中的儒家学者被精心地排斥而不能担任任何有真正权势的职位,但尽管如此,李林甫和牛仙客掌权的六年总的说是朝廷的安定时期。

随着牛仙客之死,局势发生了变化,而且严重地变坏了。被任命代替牛仙客的新宰相是李适之(?—747年)。③他与李林甫同样是皇族成员,实际上属于太宗直系中地位较高的一支。他也没有参加过科举,705年通过在禁军中任职起家。在玄宗时期,他先后担任一些州的职务,以行政干练见称,并担任河南尹,在那里完成了重要的治涝工程。从739至741年,他是幽州节度使,然后被召进京任刑部尚书。他显然是远比牛仙客更难对付的对手。情况可能是:或是玄宗为了抵消李林甫日益扩大的权力,所以亲自任命他为宰相,或是玄宗受了另外敌对贵族集团的劝诱才作出了这一任命。确实如同玄宗最后十年那样,任命李适之的详细情况也因这一时期的历史记载(这些记载对李林甫怀有明显的敌意)少得惊人而模糊不清。不管任命李适之的目的是什么,一个以一系列血腥清洗告终的激烈的党争时期由此产生了。

李适之立刻成了一个有才能和有野心的、感到自己被李林甫所挫的贵族集团的领袖。他们的主要人物有:韦坚(?—747年),他由于他的运输政策和财政方面的成就,深受玄宗本人的赏识;裴宽,他继李适之从742至744年任幽州(范阳)节度使,然后任户部尚书;裴敦复,他在743至744年期间在浙江沿海肃清海盗,然后被任命为刑部尚书;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他在陇右与吐蕃作战取得了重大的胜利。①他们结成了一个令人生畏的集团,在财政和防务这两个关键领域有强大的势力。

744年,当时任吏部尚书的李林甫(此职使他平时能左右一切任命)因选才考试的一次丑闻而丢了脸。由于任人唯亲,他在御史台的一个亲密同伙之子(此人是有名的不学无术之徒)得了最高分。这引起了一阵强烈的怨言,但朝中无人大胆直言,因为任何抗议都意味着对李林甫的批评,但有一名官员说服了当时任东北范阳和平卢两镇节度使的安禄山向玄宗报告了此事;这是边将第一次干预朝政的行动。玄宗亲自重新对应试士子进行考试,那个名列榜首的人交了白卷。吏部的两个侍郎被不光彩地外放到地方;李林甫本人虽然未受惩处,但此事损害了他的威望。②

从744年起,李林甫开始沉重地打击他的政敌。他试图向玄宗进谗以使李适之名誉扫地,然后又挑起裴宽和裴敦复的不和,结果两人都被外放到地方。745年他煽起对以李适之为首的刑部的官员的严厉调查;745年阴历九月,他又把韦坚从财政和运输的使署调到刑部任尚书,从而使他不能再对玄宗施加影响。①韦坚的财政的职务转给了杨慎矜,②此人为当时与李林甫关系亲密的太府寺卿杨崇礼之子。

到那时为止,党争是沿着公认的不流血的政治方式进行的。但从746年初起,情况发生变化,一系列你死我活的清洗开始了。746年正月,当时任节度使坐镇陇右和河西的皇甫惟明来京报告与吐蕃作战时又取得了胜利。他在朝廷当玄宗之面批评李林甫和赞扬韦坚。李林甫唆使杨慎矜向玄宗报告,说皇甫惟明和韦坚与太子一起策划发动政变和让太子登基的阴谋。

密谋的真相现在模糊不清。但皇太子的指定原来肯定受到李林甫的反对。皇甫惟明早已是皇太子的密友;韦坚是皇太子的内兄,以有政治野心见称。此外,对于因得到一个统率靠近京师14万名精兵的将领的支持而出现这样的政变威胁是决不能等闲视之的。结果,韦坚和皇甫惟明被捕受审,但指控他们的案件得不到证实,于是他们离京出任刺史。皇太子未受影响。李适之本人未受任何牵连,但他与皇甫惟明和韦坚的密切关系使他忧心忡忡,以致他要求辞去宰相之职。他的要求得到恩准;令人不免奇怪的是,鉴于当时的形势,他竟能在东宫得到一个闲职。从此他不再积极参与政务。③

陈希烈①接替了他的宰相职位。此人出身于河南的一个无名家族,本人显然未参加过科举,但仍享有作家和学者的盛名。他精通道家学说,并大大地助长了玄宗对道教的兴趣。从731年起,他继张说为集贤院学士知院事,并协助玄宗起草国书和为玄宗润色文学作品。他为人柔弱圆通,无实际政治经验,在752年死前不久,对李林甫一直唯命是从。李林甫开始在家中处理公务,陈希烈不过在作出的决定上副署而已。陈希烈也继续从事他的学术活动,被任命在秘书省任少监。

虽然李林甫是朝廷的绝对主宰,但担任高级官员的韦坚的弟兄此时为韦坚竭力向玄宗求情,并要求皇太子支持他们的请愿。玄宗仍相信太子忠诚无辜而不给予任何处分,但对韦坚及其同僚非常恼怒,因为他们本来应该为自己幸免于死而庆幸。李林甫此时又指控韦坚和李适之结党。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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