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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国史 [1329]

By Root 70477 0
范几个告密者,现在除了极少的几个知心朋友和家人之外,对任何人也不能说句不该说的话。(然而,这种对人们相互交流的压抑,主要是在干部、知识分子和学生中间,工人和其他社会地位较低的人相对要好一些。工人不会被怀疑有异常的想法,即使有,他们也很可能会被谅解,因为他们受的教育程度低。)

诚然,几个世纪以来,中国已认识到他们必须适应新统治者的种种狂想才行,抛弃佛教是如此、蓄留起辫子是如此;搞“新生活运动”也是如此(这是30年代国民党发起的促进道德复兴的运动)。1949年以后情况不同之处在于,要求改变的范围更大,为达到这些要求而进行的组织渗透更深。在建国之初,一位老教授曾向威廉·休厄尔吐露,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因为中国人不会当殉道者。“我们向竹子学到了诀窍,风来时他们弯下腰;当风停息后,它们又挺得笔直了。”①但是,还过了不到一年,这位教授就因不能适应新社会导致精神错乱而自杀了。

最初的宽大时期结束后,官方控制加紧,扩大了对个人和团体实行高压统治的范围。在肃反运动,三反五反运动、思想改造运动、反对胡风反革命集团运动和挖出隐藏着的反革命分子运动中,大批的人被卷入政治斗争,遭到逮捕或是被杀害。前国民党官员及其支持者、秘密社团和宗教首领、资本家、包工头、外国和本国的牧师、腐败的干部、对政府不满的知识分子、黑市商人和那些仅仅是在公共场所批评新政府的人,都发现自己陷入了严重的政治危机之中。监狱里塞满了被捕的人,临时凑合起监狱来关押过剩的犯人,其中很多人被杀害或是消失,从此杳无音讯。②这个时期每次主要的运动,都引起那些成为或害怕成为斗争目标的人自杀的浪潮。尽管新政府的官员们一再让人们消除疑虑,说政府欢迎批评,镇压手段是用来对付一小撮阶级敌人的,但是人们很快就明白了,决不能对新政府有任何不满,如果有人不信,那等待他的将是严厉的惩罚。

新政府实施严密的组织控制和大范围的镇压,但它也做出了许多成就。市民对这两者思想中是如何进行平衡的呢?对此有迥然不同的反应,一些集团对这个新秩序显然反感,惶惶不安。但大多数市民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受到威胁,有不少人甚至对此表示欢迎。我们已经说过,许多人认为有必要加强组织的严密管理。难道实现街区的安全、稳定货币、建立统一强盛的国家不需要付出这些代价吗?同时,政府也相当成功地使市民相信,绝大部分镇压是有选择地针对那些的确是罪有应得的人的。许多人认为,清除社会渣滓是一件好事。当局大讲日本汉奸、国民党特务、秘密社团头目和天主教修女的邪恶行为,手段十分高明,在市民中果真产生了敌对,当局又巧妙地利用了当时业已存在的忿恨情绪。

在这个年代,即使没有被列为重点对象的城市居民,也有一番不寻常的经历。对有些人来说,父母被莫须有的罪名投入牢房:对有的人来说,心爱的老师成了1955年肃反运动的对象,随后就消失了;对有的人来说,老朋友在新的政治压力下被迫自杀了。①这种个人的曲折经历,引起了他们对新社会性质的痛苦的反思。他们对新社会抱有乐观态度,愿为之献身,但从此产生了隐隐不散的怀疑。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可找出适当的理由来消除人们思想上的混乱。正如毛泽东很久以前就指出的,“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在普遍的混乱之中,某些错误就在所难免。对许多人来说,一个合适的解释是(独裁政权惯用此法)——“如果毛知道就好了”。官方的政策和领导是英明和仁慈的,但是,那些显然缺乏训练和不守纪律却在贯彻政策的基层干部出了“偏差”,他们滥用权力,而犯了大量错误。市民们希望在每次大的运动过后的总结检查阶段,能够改正以前不公正的行为。所以,尽管这些年运用了大规模的镇压措施,许多市民还是认为这个时期是相当乐观甚至是宽大为怀的。他们认为,大多数的镇压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是值得称赞的,错误不是全局性的,是执行有问题而造成的。所以,在这些年由于官方的镇压而导致的个人的痛苦,还不足以削弱新秩序带来的公众的积极参与和乐观情绪。

① 马克·坦南:《无密可保》,第64页。

② 罗伯特·吉莱恩在与奥托·范·德·斯普伦克和迈克尔·林赛合著的《新中国:三家说》中 使用了这个词,见第84页。

① 对灭狗事件有多种不同的说法,包括环境卫生问题、狗携带病菌和喂狗浪费粮食以及堵住狗 嘴满足人类等。后来,养狗又蔚然成风,导致了1983年在北京进行了新的灭狗战役。

② 德克·博德:《北京日记:革命的一年》,第235页。

① 威廉·休厄尔:《我在中国的日子》,第100页。

② 同上,第107页。政权的变化事实上并未给学生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在玛利亚·严(音) 的《宏大的园地:红色中国学生生活写照》中可以看出,新政权对改变学生生活明显缺乏热 情。尽管如此,通过严的叙述(主要是北京大学),人们还是不难发现,大多数学生对给他 们提出的要求的反应是充满热情的。

① 戴维·米德尔迪奇,转引自诺埃尔·巴伯:《上海的陷落》,第159页。

② 转引自拉尔夫·拉普伍德和南希·拉普伍德:《中国革命纵览》,第69页。

③ 同上,第124页。

① 范·德·斯普伦克等:《新中国:三家说》,第8页。

② 拉普伍德:《中国革命纵览》,第61页。

③ 刘少通:《走出红色中国》,第109页;参见埃斯特·周英:《红色中国乡下的灰姑娘》。

④ 对这些早期的整风运动见弗雷德里克·C.泰维斯的《中国精英人物的训练:整风的强迫与 说服的方法(1950—1953)》。

① 有关此类事件的叙述,如1951年的广州事件,请阅坦南:《无密可保》,第26页。在上海, 发生了天主教徒反对强制性同梵蒂冈断绝关系的抗议,在其他地方一直持续到 1960年。

② 弗兰克·莫里斯:《毛的中国的报告》,第170页。

① 有关这部分生动的描写,请参阅米哈伊尔·克洛奇科:《在红色中国的苏联科学家》。

① 埃里克·乔:《男人必须选择》,第223页。“无产阶级的王子”的说法也来源于上书,第234 页。

② 关于咖啡的价格,参见巴伯:《上海的陷落》,第134页。看门人的工资,参见休厄尔:《我 在中国的日子》,第38页。

① 有人作过估计,在1949—1957年,有2000多万或更多的农民流入城市。参见小野家悦造: “中国城市人口地区分布”,《发展中的经济》第8卷第1期(1970年)第92—122页。最近 的中国统计数字表明,这几年有1850万流动人口。参见张泽厚、陈玉昆:“人口结构和经济 发展的关系”,《中国社会科学》,1981年第4期,转引自利奥·奥林斯:“中国的城市人口: 概念、密集和影响”,载于美国国会联合经济委员会:《四个现代化下的中国》,第1卷第279 页。

② 一位西方人曾努力核实官方的报道,说城市生活水平即使与30年代相比也有了很大的提 高。参见布鲁斯·雷诺兹:“上海产业工人生活水平的变化(1930—1973)”,载于克里斯托 夫·豪编:《上海:一个亚洲主要城市的革命和发展》。

① 据1982年公布的数字表明,每个农民平均居住面积为10平方米。(参见《北京周报》,1982 年,第20期,第8页。)几年前的1978年,城市居民平均每人居住面积只有3.6平方米。 参见周京:“九亿中国人的住房”,载《北京周报》,1979年,第48期,第18页。

① 根据罗伯特·泰勒:《中国的教育与大学招生政策(1949—1971)》,第3页,从1953年到1956 年,大学里实际可容纳的学生人数高于应届高中毕业生15%。

② “资产阶级”的孩子在文化革命中继续得到好处的事例,参见怀特和帕里什:《当代中国的城 市生活》,第3章。

① 关于这个渐进的变化,在雪莉·伍德的《中国的一条街道》中有生动的描述。

① 无名氏观察家引自罗伯特·吉莱恩:《六亿中国人》,第295页。这位观察家描述了居民委员 会如何确定生育名额、做说服工作和“监视那些已婚夫妇”,农业合作社(人民公社的前 身)在农村如何分配避孕用具和如何在农业生产计划的基础上增加再生产的任务。所有这些 说法在70年代都灵验了。

① 休厄尔:《我在中国的日子》,第53—54页。

② 对中国在1949—1952年枪毙人数有各种各样的估计,出入较大。(没有单独城市枪毙人数的 估计数字,农村土改运动中枪杀的人数较多。)有人认为数万人(拉普伍德:《中国革命纵 览》,第146页),有的认为有80万人(到1953年,出自一篇未公开发表的毛泽东1957年 的讲话《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转引自《纽约时报》,1957年6月13日,第 8页。),还有一说是200万(莫里斯·迈斯纳:《毛的中国:人民共和国史》,第81页。);有 500万之说(雅克·吉勒马:《执政的中国共产党(1949—1976)》,第24页。);更有1500万 或更多之说(坦南:《无密可保》,第159页;理查德·L.沃克:《人类的代价——共产主义 在中国》,给美国参议院司法委员会国内安全小组的报告,第16页)。

① 雪莉·伍德(在《中国的一条街道》第107—108页中)提到,“在上海,几乎每个人都说, 解放后,他们曾同那些被镇压的人在不同程度上多少都有点关系,政府对‘反革命’的镇压 ……使一部分人陷入惊恐之中。”

中期年代(1957—1965年)

早期年代的生活发展速度不尽相同。一直到1952年这几年是充满新奇和混乱的时期,搞了几次运动,社会从而井然有序地运转,人们学习了新的规矩。从1953年到1956年,是结束朝鲜战争和开始实施第一个五年计划的时期,工作的重点更多地转移到动员有效地学习和工作来帮助国家进行经济建设上来,“超出课程之外”的各项活动减少到最低限度。1957年,以及随后而来的大跃进,发展速度又开始回到运动动员阶段。中国陷入了先是政治而后是经济的危机之中。不过,早年建立起来的信念和乐观主义精神,仍在相当广阔的范围内继续下来,使政府能够相当成功地度过了难关。

1957年一系列事件使人们感到心神不安。首先,中国人开始注意到了1956年发生在东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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