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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金庸 [229]

By Root 18771 0
心,要将他提起摔出,但樊一翁舍命回护郭襄,双手便如铁圈般牢牢握住了敌人双腿。国师虽然力大,却拉他不脱。郭襄又惊又怒,此时自己知道国师不怀好意,可是不愿意舍樊一翁而独自逃命。双手在腰间一插,凛然道:“恶和尚,你恁地歹毒?快放了长须鬼,姑娘随你去便是。”樊一翁叫道:“姑娘快逃,别管……”下面一个“我”字没说出口,就此气绝。
  国师提起樊一翁的尸身往道旁一掷,狞笑道:“你若要逃,何不上马?”郭襄一生从未恨过任何人,当日鲁有脚死在霍都手下,但她未曾目睹霍都下手,只心中悲痛,却没憎恨仇人。这时见国师如此毒辣残忍,不由得恨到极处,对他怒目冷视,竟无半点惧色。国师道:“小姑娘,你怎地不怕我?”郭襄道:“我怕你什么?你要杀我,快动手好啦!”国师大拇指一翘,赞道:“好,不愧将门虎女!”
  郭襄向着国师狠狠的望了一眼,想要埋葬两位朋友,苦无锄头铁铲之属,微一沉吟,提起两人尸身,放在樊一翁的坐骑上,翻过踏镫皮索,将尸身绑住了,在马臀上踢了一脚,说道:“马儿,马儿,你送主人回家去罢。”那马吃痛,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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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杨过和黄药师并肩离了襄阳,展开轻功,向南疾趋,倏忽间奔出数十里之遥,卯末辰初,已到宜城。两人来到一家酒楼,点了酒菜,共叙契阔。黄药师说起程英、陆无双姊妹十余年来隐居故乡嘉兴,以傻姑为伴。他曾想携同两人出来行走江湖散心,两姊妹总是不愿。杨过黯然长叹,颇感内疚。
  两人喝了几杯,杨过说道:“黄岛主,这十多年来,晚辈到处探访你老人家的所在,想请问你一件事,直到今日,方始如愿。”黄药师笑道:“我随意所之,行踪不定,要找我确是不易。但不知老弟要问我何事。”杨过正要回答,忽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上来三人。
  黄杨二人听那脚步之声,知上楼的三人武功甚强,大非庸手,一瞥之下,杨过识得当先一人乃潇湘子,第二人面目黝黑,并不相识,第三人却是尹克西。潇湘子和尹克西见到杨过,愕然止步,互相使个眼色,便欲下楼。
  杨过轩眉笑道:“故人久违,今日有幸相逢,何以匆匆便去?”尹克西拱了拱手,陪笑道:“杨大侠别来无恙?”潇湘子深恨终南山上折臂之辱,这十余年来虽功力大进,自知终非敌手,再也不向杨过多瞧一眼,径自走向楼梯。
  那黑脸汉子也是忽必烈帐下有名武士,这次与尹潇二人来到宜城打探消息。见潇湘子满脸怒色,当即大声道:“潇湘兄且请留步,既有恶客阻了清兴,待小弟赶走他便是。”说着伸出大手便往杨过肩头抓来,要提起他摔下楼去。
  杨过见他手掌紫气隐隐,知道此人练的是毒砂掌中的一门,心念微动:“我何不借此三人,向黄老前辈探问南海神尼之事?”眼见他手掌将及自己肩头,反手一搭,啪的一声,清清脆脆的打了他个耳光。黄药师暗吃一惊:“这一掌打得好快!”就只这么一掌,已瞧出杨过自创武功,已卓然而成大家。只听得啪啪连响,潇湘子左右双颊也均中掌。杨过念着尹克西举止有礼,便饶过了他。
  黄药师笑道:“杨老弟,你新创的这路掌法可高明得紧啊,老夫意欲一睹全豹,以饱眼福。”杨过道:“正要向前辈请教。”身形晃动,将那路“黯然销魂掌法”施展开来,长袖飘动,左掌飞扬,忽而一招“拖泥带水”,忽而一招“徘徊空谷”,将潇湘子、尹克西、和黑脸汉子一起裹在掌风之中。那三人犹如身陷洪涛巨浪,跌跌撞撞,随着杨过的掌风转动,别说挣扎,竟连站定脚步也有不能,到了全然身不由主的境地。黄药师举杯干酒,叹道:“古人以汉书下酒,老夫今日以小兄弟的掌法下酒,豪情远追古人矣。”
  杨过叫道:“请老前辈指点一招。”手掌一摆,掌力将潇湘子向黄药师身前送来。黄药师不敢怠慢,左掌推出,将潇湘子送了回去,只见那黑脸大汉跟着又冲近身来,于是举杯饮了一口,回掌将他推出。杨过凝神瞧他掌法,虽功力深厚,却也并非出奇的神妙,心想:“我若非出全力以赴,引不出他学自南海神尼的掌法。”当下气聚丹田,催动掌力,将潇湘子、尹克西、黑脸汉子三人越来越快的推向黄药师身前。
  黄药师回了数掌,只觉那三人冲过来的势头便似潮水一般,一个浪头方过,第二个更高的浪头又扑了过来,心想:“这孩子的掌力一掌强似一掌,确是武学奇才!”
  便在此时,那黑脸汉子忽地凌空飞起,脚前头后,双脚向黄药师面门踹到。黄药师斜掌卸力,右手不自禁的微微一晃,酒杯中一滴酒泼了出来,跟着尹克西和潇湘子双双凌空,一正一斜的撞到。黄药师叫道:“好!”放下酒杯,右手还了一掌。
  黄杨两人相隔数丈,你一掌来,我一掌去,那三人竟变成了皮球玩物,给两人的掌力带动,在空中来往飞跃。“黯然销魂掌”使到一半,黄药师的“桃华落英掌法”已相形见绌,他眼见尹克西如箭般冲到,自忖掌力不足以与之相抗,伸指一弹,嗤的一声轻响,一股细细的劲力激射出去,登时将杨过拍出的掌力化解了。他连弹三下,但听得噗通、噗通、噗通三响,潇湘子等三人摔上楼板,晕了过去。这“弹指神通”奇功与杨过的“黯然销魂掌”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没能赢谁。
  两人哈哈一笑,重行归座,斟酒再饮。黄药师道:“老弟这一路掌法,以力道的雄劲而论,当世唯小婿郭靖的降龙十八掌可以比拟。老夫的桃华落英掌法便输却一筹了。”杨过连连逊谢,说道:“晚辈当年得蒙前辈指点‘弹指神通’与‘玉箫剑法’两大奇功,终身受益不浅,当时便有师徒之分,一直感激在心。晚辈自创这路掌法,颇有不少渊源于前辈所点拨的功夫,前辈自早已看出。闻道前辈曾蒙南海神尼指点,学得一路掌法,不知能赐晚辈一开眼界?”
  黄药师奇道:“南海神尼?那是谁啊?我从没听过此人的名头。”
  杨过脸色大变,站起身来,颤声说道:“难道……难道世上并无……并无南海神尼其人?”黄药师见他神色斗然大异,倒也吃了一惊,沉吟道:“莫非是近年新出道的异人?老夫孤陋寡闻,未闻其名。”
  杨过呆立不动,一颗心便似欲从胸腔中跳将出来,暗想:“郭伯母说得明明白白,说龙儿蒙南海神尼所救,原来尽是骗人的鬼话,原来都是骗我的,都是骗我的!”仰天一声长啸,震动屋瓦,双目中泪珠滔滔而下,难以止歇。
  黄药师道:“老弟有何为难之事,不妨明示,说不定老夫可相助一臂之力。”杨过一揖到地,哽咽道:“晚辈心乱如麻,言行无状,请前辈恕罪。”长袖扬起,转身下楼,但听得喀喇喀喇响声不绝,楼梯踏级尽数给他踹坏。
  黄药师茫然不解,自言自语:“南海神尼,南海神尼?那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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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过放开脚步狂奔,数日间不食不睡,只是如一股疾风般卷掠而过。他自忖唯有疲累如死,才不致念及小龙女,到底日后是否能和她相见,此时实是连想也不敢想。不一日已到了大江之滨,他心力交瘁,再难支持,见一帆驶近岸旁,便纵身跃上,摸出一锭银两掷给舟子,也不问那船驶向何处,在舱中倒头便睡。
  大江东去,浊浪滔滔,杨过所乘那船沿江而下,每到一处商市必定停泊数日,上货卸货,原来是在长江中上落贸迁的一艘商船。杨过心中空荡荡地,反正是到处漫游,也不怕那船在途中多所耽搁,在舟中只白日醉酒,月夜长啸,书空咄咄,不知时日之过。舟子和客商贪他多给银两,只道他是个落拓江湖的狂人,也不加理会。
  这一日舟抵江阴,听得船中一个客商说起要往嘉兴、临安买丝。杨过听到“嘉兴”两字,猛然一惊:“我父当年在嘉兴王铁枪庙中惨为黄蓉害死,说道是‘葬身鸦腹’,难道竟连骸骨也四散无存了?我不好好安葬亡父的骸骨,是为不孝。”言念及此,当即舍舟上陆。
  此时已当十月尽,江南虽不若北方苦寒,这一年却冷得甚早,这几日又适逢大雨,杨过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冒雨南行,第三日上到了嘉兴。
  到得城中,已近黄昏,他找一家酒楼用了酒饭,问明王铁枪庙的路径,冒着大雨,大踏步而行。到得铁枪庙时已二更时分。大雨稍歇,北风仍紧。
  天色昏暗中,依稀见这庙年久失修,已破败不堪,山门腐朽,轻轻一推,竟便倒在一边。走进庙去,见神像毁破,半边斜倒,到处蛛网灰尘,并无人居。悄立殿上,想象三十余年之前,父亲在此处遭人毒手,以致终身父子未能相见一面,伤心人临伤心地,倍增苦悲。
  在庙中前前后后瞧了一遍,心想父亲逝世已久,自不致再留下什么遗迹,走到庙后,只见两株大树之间有座坟墓,坟前立着一碑,看碑上刻字时,不由得怒火攻心,难以抑制,原来碑上刻着一行字道:“不肖弟子杨康之墓”,旁边另刻一行小字:“不才业师丘处机书碑”。
  杨过大怒,心想:“丘处机这老道忒也无情,我父既已死了,又何必再立碑以彰其过?我父却又如何不肖了?哼,肖了你这个牛鼻子老道有什么好处?我不到全真教去大杀一场,此恨难消。”手掌扬起,便要往墓碑拍落。
  便在此时,忽听得西北方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这声音好生奇怪,似是几个武林好手同行,却又似是两头野兽紧接而行,脚步着地时左重右轻,大异寻常。杨过好奇心起,停掌不击,耳听得这声音正是奔向王铁枪庙而来,于是回进正殿,隐身在圯倒的神像之后,要瞧瞧是什么怪物。
  片刻之间,脚步声走到庙前,停着不动,似怕庙中有敌人隐伏,过了一会,这才进殿。杨过探头一瞧,险些儿哑然失笑。原来进庙的共是四人,这四人左腿均已跛折,各人撑着一根拐杖,右肩上各有一条铁链,互相锁在一起,因此行走时四条拐杖齐落,跟着便是四条右腿同时迈步。
  只见当先那人头皮油光晶亮,左臂断了半截。第二人额生三瘤,左臂齐肘而断,两人均是残废中加了残废。第三人短小精悍。第四人是个高大和尚。四人年纪均已老迈。杨过暗暗称奇:“这四人是什么路数?何以如此相依为命,永不分离?”只听得嗒嗒两声响,为首的秃子取出火刀火石打着了火,找半截残烛点着了。杨过看得分明,见除第一人外,其余三人都只有眼眶而无眼珠,这才恍然:“原来那三人须仗这秃子引路。”
  秃头老者举起蜡烛,在铁枪庙前后巡视,四人便如一串大蟹,一个跟一个,相距不逾三尺,杨过早已藏好,别说这四人行动不便,又只一人能够见物,纵然四人个个耳目灵便、手足轻捷,也搜不出他藏在神像之后。四人巡查后回到正殿。秃头老者道:“柯老头没泄露咱们行踪,他如邀了帮手,定是先行埋伏在此。”第三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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