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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英雄传-金庸 [105]

By Root 17414 0
来放你,一面学功夫不成吗?”郭靖喜道:“那当然成。大哥教的功夫一定奇妙之极。”
  周伯通暗暗好笑,心道:“且莫高兴,你上了我的大当啦!”心想虽令他上当,但对他颇有好处,决非害人之举,便一本正经的将《九阴真经》上卷所载要旨,选了几条说与他知。郭靖自然不明白,周伯通耐了性子解释。传过根源法门,周伯通又照着下卷所记有关的拳路剑术,一招招地说给他听,所教的只以正路武功为限,不教“九阴白骨爪”、“摧心掌”、“白蟒鞭”之类阴毒功夫。只是自己先行走在一旁,看过了真经记住再传,以防郭靖起疑。
  这番传授武功,可与普天下古往今来的教武大不相同,所教的功夫,教的人自己竟全然不会。他只用口讲述,决不出手示范,待郭靖学会了经上的几招武功,他就以全真派的武功与之拆招试拳,果见经上武功妙用无穷,往往犹在全真武功之上。
  如此过了数日,眼见妙法收效,《九阴真经》中所载的武功渐渐移到郭靖身上,而他完全给蒙在鼓里,丝毫不觉,不禁大乐,连在睡梦之中也常笑出声来。
  这数日之中,黄蓉总是为郭靖烹饪可口菜肴,却并不露面。郭靖心中一安,练功进境更快。这日周伯通教他练“摧坚神抓”之法,命他凝神运气,以十指在石壁上撕抓拉击。郭靖依法练了几次,忽然起疑,道:“大哥,这是《九阴真经》的功夫么?我见梅超风练过的,她用活人来练,把五指插入活人的头盖骨中,残暴得紧。”
  周伯通闻言一惊,心想:“是了,梅超风见不到真经上卷,不知练功正法,下卷文中说道‘五指发劲,无坚不破,摧敌首脑,如穿腐土。’她不知经中所云‘摧敌首脑’是攻敌要害、击敌首领之意,还道是以五指去插入敌人的头盖,又以为练功时也须如此。自己又杜撰了个可怕的名称,叫什么‘九阴白骨爪’。这《九阴真经》源自道家法天自然之旨,旨在驱魔辟邪、葆生养命,先明‘摧坚神抓’要旨,是为了熟知其破解之法,岂能当真如此习练?那婆娘委实糊涂得紧。郭靖兄弟既已起疑,我不可再教他练这门功夫。”笑道:“梅超风所学的‘九阴白骨爪’是邪派功夫,跟我这玄门正宗的‘摧坚神抓’如何能比?虽然形似,其实根本不同。好吧,咱们且不练这神抓功夫,我再教你一些内家要诀。”说这话时,又已打好了主意:“我把上卷经文先教他记熟,通晓了经中所载的根本法门,那时他再见到下卷经文中所载武功,必觉顺理成章,再也不会起疑。”一字一句,把上卷真经的经文从头念给他听。
  经中所述句句含义深奥,字字蕴蓄玄机,郭靖一时之间哪能领悟得了?便说到洪七公传授降龙十八掌的四字诀:“只记不用”。周伯通正合心意,说道洪七公之法大佳,便说一句,命他跟一句,翻来覆去地念诵,数十遍之后,郭靖虽不明句中意义,却已能朗朗背诵,再念数十遍,已自牢记心头。
  那真经下卷最后一段,有一千余字全是咒语一般的怪文,叽哩咕噜,浑不可解。周伯通在洞中这些年来早已反复思索了数百次,始终想不到半点端倪。心想这段经文十分难背,要他先记熟了再说,于是要郭靖尽数背熟。他只一句一句地教,自己瞧了经文,记熟一句,便教一句。要他连教两句,却也不能。记得了下句,忘了上句。郭靖问他这些咒语是何意思,周伯通道:“此刻天机不可泄漏,你读熟便了。”要读熟这千余字全无意义的怪文,更比背诵别的经文难上百倍,倘若换作一个聪明伶俐之人,要追究经文意义,定然背诵不出,郭靖却天生有一股毅力狠劲,不管它有无意义,全不理会,只埋头硬背,读上千余遍之后,居然也将这一大篇诘屈诡谲的怪文牢牢记住了。
  郭靖将真经上卷中的内功纲要以及下卷中的怪语经文尽数背熟,周伯通便教他照着经中所述,慢慢修习内功。郭靖觉得这些内功的法门与马钰所传理路一贯,只更为玄深奥微,心想周伯通既是马钰的师叔,所学自然更为精深。那日梅超风在赵王府中坐在他肩头迎敌,兀自苦苦追问道家内功秘诀,可见她于道家奥秘全无所知,是以更不怀疑所背经文与《九阴真经》有何关联。虽见周伯通眉目之间常含嬉顽神色,也只道他生性如此,哪料到他是在与自己开一个大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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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早晨起来,郭靖练过功夫,揭开哑仆送来的早饭食盒,见一个馒头上又做着藏有书信的记认。他等不及吃完饭,拿了馒头走入树林,掰开馒头取出蜡丸,一瞥之间,不由得大急,见信上写道:“靖哥哥:西毒为他的侄儿向爹爹求婚,要娶我为他侄媳,爹爹已经答……”这信并未写完,想是情势紧急,匆匆忙忙地便封入了蜡丸,看信中语气,“答”字之下必定是个“允”字。
  郭靖心中慌乱,一等哑仆收拾了食盒走开,忙将信给周伯通瞧。周伯通道:“他爹爹答不答允,不干咱们的事。”郭靖急道:“不能啊,蓉儿自己早就许给我了,她一定要急疯啦。”周伯通道:“娶了老婆哪,有很多好功夫不能练。这就可惜得很了。我……我就常常懊悔,那也不用说他。好兄弟,你听我说,还是不要老婆的好。”
  郭靖跟他越说越不对头,只有空自着急。周伯通道:“当年我若不是失了童子之身,不能练师兄的几门厉害功夫,黄老邪又怎能囚禁我在这鬼岛之上?你瞧,你还只是想想老婆,已就分了心,今日功夫必定练不好了。倘若真的娶了黄老邪的闺女,唉,可惜啊可惜!想当年,我只不过……唉,那也不用说了,总而言之,若是有女人缠上了你,你练不好武功,固然不好,还要对不起朋友,得罪了师哥,他们又不杀我,还要将她给我,我自然不要,虽然不要,但忘不了她,不知道她现今……总而言之,女人的面是见不得的,她身子更加碰不得,你教她点穴功夫,让她抚摸你周身穴道,那便上了大当……要娶她为妻,更万万不可……”
  郭靖听他唠唠叨叨,数说娶妻的诸般坏处,心中愈烦,说道:“我娶不娶她,将来再说。大哥,你先得设法救她。”周伯通笑道:“西毒为人很坏,他侄儿谅来也不是好人,黄老邪的女儿虽然好看,也必像她老子,周身邪气,让西毒的侄儿娶了她做媳妇,又吃苦头,又练不成童子功,一举两得,不,一举两失,两全其不美,岂不甚好?”
  郭靖叹了口气,走到树林之中,坐在地下,痴痴发呆,心想:“我就是在桃花岛中迷路而死,也得去找她。”忽听空中两声唳叫,两团白影急扑而下,正是拖雷从大漠带来的两头白雕。郭靖大喜,伸出手臂让雕儿停住,见雄雕脚上缚着一个竹筒,忙即解下,见筒内藏着一通书信,正是黄蓉写给他的,略称现下情势已迫,西毒不日就要为侄儿前来下聘。父亲管得她极紧,不准她走出居室半步,连给他煮菜也不许。事到临头,倘若真的无法脱难,只有以死相报了。岛上道路古怪,处处陷阱,千万不可前去寻她。
  郭靖怔怔地发了一阵呆,拔出金刀,在竹筒上刻了“一起活,一起死”六字,将竹筒缚在白雕脚上,振臂一挥,双雕升空打了几个盘旋,投北而去。
  他心念既决,即便泰然,坐在地下用了一会功,又去听周伯通传授经义。
  又过数日,黄蓉音讯杳然,周伯通又要他再读再背,下卷经文中的武功练法、破解对方高明武功的破法等等,也都教他背熟了,但眼下不可即练,以防他瞧出破绽,只会练法而不照练,本来难为难能,但郭靖生性老实,在大漠中遵照江南六怪教导练功,一板一眼地遵从,不提半点疑问,此时也就照做,义兄如何教,他就如何遵从。前后数百遍念将下来,已把上下卷经文都背得烂熟,连那一大篇什么“摩诃波罗”、什么“揭谛古罗”、什么“哈虎文钵英”的怪文,竟也背得一字无误。周伯通暗暗佩服,心想:“这傻小子这份背书的呆功夫,老顽童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这一晚晴空如洗,月华照得岛上海面一片光明。两人坐下地来闲谈,忽然听得远处草中一阵簌簌之声。周伯通惊叫:“有蛇!”一言甫毕,异声陡起,似是群蛇大至。周伯通脸色大变,返奔入洞,饶是他武功已至出神入化之境,但一听到这种蛇虫游动之声,却吓得魂飞魄散。
  郭靖搬了几块巨石,拦在洞口,说道:“大哥,我去瞧瞧,你别出来。”
  周伯通道:“小心了,快去快回。我说那也不用去瞧了,毒蛇有什么好看?怎……怎么会有这许多蛇?我在桃花岛上一十五年,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一条蛇,定是什么事情弄错了!黄老邪自夸神通广大,却连个小小桃花岛也搞得不干不净。乌龟甲鱼、毒蛇蜈蚣,什么都给爬了上来。”
  
  

第十八回 三道试题
  
  郭靖循着蛇声走去,走出数十步,月光下果见数千条青蛇排成长队蜿蜒而前。十多名白衣男子手持长杆驱蛇,不住将逸出队伍的青蛇挑入队中,郭靖大吃一惊:“这些人赶这许多蛇来干什么?难道是西毒到了?”隐身树后,随着蛇队向北。驱蛇的男子似乎无甚武功,并未发觉。
  蛇队之前有黄药师手下的哑仆领路,在树林中曲曲折折地走了数里,转过一座山冈,前面出现一大片草地,草地之北是一排竹林。蛇群到了草地,随着驱蛇男子的竹哨之声,一条条都盘在地下,昂起了头。
  郭靖料知竹林之中必有蹊跷,不敢在草地上显露身形,闪身穿入东边树林,再转而北行,奔到竹林边上,侧身细听,林中静寂无声,这才放轻脚步,在绿竹之间挨身进去。竹林内有座竹枝搭成的凉亭,亭上横额在月光下看得分明,是“试剑亭”三字,两旁悬着副对联,正是“桃华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那两句。亭中放着竹台竹椅,全是多年旧物,用得润了,月光下现出淡淡黄光。竹亭之侧并肩耸立两棵大松树,高挺数丈,枝干虬蟠,当是数百年的老树。苍松翠竹,清幽无比。
  郭靖再向外望,见大草坪上千蛇晃头,叉舌乱舞。驱蛇人将蛇队分列东西,中间留出一条通路,数十名白衣女子手持红纱宫灯,姗姗而至,更数丈后,两人缓步走来,先一人身穿白缎子金线绣花长袍,手持折扇,正是欧阳克。他走近竹林,朗声说道:“西域欧阳先生拜见桃花岛黄岛主。”
  郭靖心道:“果然是西毒到了,怪不得这么大的气派。”凝神瞧欧阳克身后那人,但见他身材高大,也穿白衣,身子背光,面貌却看不清楚。这两人刚一站定,竹林中走出两人,郭靖险些失声呼叫,却是黄药师携了黄蓉的手迎了出来。
  欧阳锋抢上数步,向黄药师捧揖,黄药师作揖还礼。欧阳克跪倒在地,磕了四个头,说道:“小婿叩见岳父大人,敬请岳父大人金安。”黄药师道:“罢了!”伸手相扶。他二人对答,声音均甚清朗,郭靖听在耳中,说不出的难受。
  欧阳克料到黄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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