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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金庸 [264]

By Root 21244 0
拥而前,对萧大哥群相围攻,他处境实在凶险无比。虚竹二哥已言明两不相助,我若不竭力援手,金兰结义之情何在?纵使王姑娘见怪,却也顾不得了。”于是跟随群豪,奔上山去。
  其时段正淳见到段延庆的目光正冷冷向自己射来,当即手握剑柄,运气待敌。大理众士也均全神戒备,对段誉匆匆走开,都未在意。
  段誉到得少林寺前,径自闯进山门。少林寺占地甚广,前殿后舍,也不知有几千百间,但见一众僧侣与中原群豪在各处殿堂中转来转去,吆喝呐喊,找寻萧远山父子和慕容博父子的所在。更有不少人跃上屋顶,登高瞭望,四下里扰攘纷纭,乱成一团。众人穿房入舍,奔行来去,人人都在询问:“在哪里?见到了没有?”少林寺庄严古刹,霎时间变作了乱墟闹市一般。
  段誉乱走了一阵,他有意避开人群,竟愈走愈偏僻,来到寺旁一片树林之中。只见一条青石小径穿林而过,也不多想,便沿小径向西北走去,转了几个弯,眼前突然开朗,只听得水声淙淙,山溪旁耸立着一座楼阁,楼头一块匾额,写着“藏经阁”三字。段誉心道:“少林寺藏经阁名闻天下,却原来建立此处。是了,这楼阁临水而筑,远离其他房舍,那是唯恐寺中失火,毁了珍贵无比的经藏。”
  段誉正想去找寻萧峰,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阁中高处传了出来:“你见到他们向何方而去?”认得是玄寂的口音。另一人道:“我们四个守在这里,那灰衣僧闯了进来,出手便点了我们的昏睡穴,师伯救醒我时,那灰衣僧已不知去向了。”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此处窗户破损,想必是到了后山。”玄寂道:“不错。”那老僧道:“但不知他们是否盗了阁中的经书?”玄寂道:“这二人在本寺附近潜伏多年,咱们上下僧众浑浑噩噩,一无所觉,可算得无能。他们如要盗经,这些年来哪一天不可盗,何必等到今日?”那老僧道:“师兄说得是。”二僧齐声长叹。
  段誉心想他们在说少林寺的丢脸之事,不可偷听,其实玄寂等僧说话声甚低,只因段誉内力深厚,这才听闻。段誉慢慢走开,寻思:“他们说萧大哥到了后山,我这就去瞧瞧。”
  少室后山地势险峻,林密路陡,段誉走出数里,已不再听到下面寺中的嘈杂之声,空山寂寂,唯有树间鸟雀鸣声。山间林中阳光不到,颇有寒意。段誉心道:“萧大哥父子一到此处,脱身就甚容易,群雄难再围攻。”欣慰之下,突然想到王语嫣怨怒的神色,心头大震:“倘若大哥已将慕容公子打死了,那……那便如何是好?慕容公子若死,王姑娘伤心欲绝,一生都要郁郁寡欢了。”浑不去想慕容公子若死,自己娶得王姑娘的机会立时大增。
  他迷迷惘惘地在树林中信步漫行,一忽儿想到慕容复,一忽儿想到萧大哥,一忽儿想到爹爹、妈妈和伯父,但想得最多的毕竟还是王语嫣,尤其是她适才那恚怒怨怼的神色。
  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少时候,忽听得左首随风飘来几句诵经念佛之声:“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明识佛,识佛明心,离心非佛,离佛非心……”声音祥和浑厚,却是从来没听见过的。段誉心道:“原来此处有个和尚,不妨去问问他有没见到萧大哥。”当即循声走去。
  转过一片竹林,忽见林间一块草坪上聚集着不少人。一个身穿敝旧青袍的僧人背向坐在石上,诵经之声便自他口出,他面前坐着多人,其中有萧远山、萧峰父子,慕容博、慕容复父子,以及来自别寺的几位高僧、少林寺好几位玄字辈高僧,也都坐在地下,双手合什、垂首低眉,恭恭敬敬地听法。四五丈外站着一人,却是吐蕃国师鸠摩智,脸露讥嘲之色,显得心中不服。
  段誉出身于佛国,自幼即随高僧研习佛法,于佛经义理颇有会心,只大理国佛法一部分自南方传来,属于小乘部派佛法,另一部分大乘佛法则自吐蕃国传来,属于密宗,与少林寺的禅宗一派颇有不同,听那老僧所说偈语,虽似浅显,却含至理,寻思;“瞧这位高僧的服色,乃是少林寺僧侣,且职司极低,不过是烧茶扫地的杂役,怎地少林寺的高僧和萧大哥他们都听他讲经说法?”
  他慢慢绕过去,要瞧那高僧是何等容貌,究竟是何许人物。但要看到那僧人正面,须得走到萧峰等人身后,他不敢惊动诸人,放轻脚步,远远兜了个圈子,斜身缩足,正要走近鸠摩智身畔时,突见鸠摩智转过头来,向他微微一笑。段誉也以笑容相报。
  突然之间,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当胸射来。段誉叫声:“啊哟!”欲施六脉神剑抵御,却已不及,只觉胸口一痛,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念道:“阿弥陀佛!”便已人事不知了。
  慕容博给玄慈揭破本来面目,又说穿当日假传讯息、酿成雁门关祸变之人便即是他,情知不但萧氏父子欲得己而甘心,且亦不容于中原豪雄,当即飞身向少林寺中奔去。少林寺房舍众多,自己熟悉地形,不论在哪里一藏,萧氏父子都不易找到。但萧远山和萧峰二人对之恨之切骨,如影随形般跟踪而来。萧远山和他年纪相当,功力相若,慕容博既先奔了片刻,萧远山便难追及。萧峰却正当壮年,武功精力,俱在登峰造极之时,发力疾赶之下,当慕容博奔到少林寺山门口时,萧峰于数丈外挥掌拍出,掌力已及后背。
  慕容博回掌挡架,全身一震,手臂隐隐酸麻,不禁大惊:“这契丹小狗功力如此厉害!”侧身闪进山门。萧峰哪容他脱身,抢步急赶。但慕容博既入寺中,到处回廊殿堂,萧峰掌力虽强,却已拍不到他。三人一前二后,片刻间便已奔入藏经阁中。
  慕容博破窗而入,一出手便点了守阁四僧的昏睡穴,转过身来,冷笑道:“萧远山,是你父子二人齐上呢,还是咱二老单打独斗,拚个死活?”萧远山拦住阁门,说道:“孩儿,你挡着窗口,别让他走了。”萧峰道:“是!”闪身窗边,横掌当胸,父子二人合围,眼看慕容博再难脱身。萧远山道:“你我之间的深仇大怨,不死不解。当年三次较艺,我都适可而止,手下容情,今日识破了你本来面目,你又已武功大进,自是我父子联手齐上,取你性命。”
  慕容博哈哈一笑,正要回答,忽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走上一个人来,正是鸠摩智。他向慕容博合什一礼,说道:“慕容先生,昔年一别,嗣后便闻先生西去,小僧好生痛悼,原来先生隐居不出,另有深意,今日重会,真乃喜煞小僧也。”慕容博抱拳还礼,笑道:“在下因家国之故,蜗伏假死,致劳大师挂念,实深惭愧。”鸠摩智道:“岂敢,岂敢。当日小僧与先生邂逅相逢,讲武论剑,得蒙先生指点数日,生平疑义,一旦尽解,又承先生以少林寺七十二绝技要旨相赠,更铭感于心。”
  慕容博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向萧氏父子道:“萧老侠、萧大侠,这位鸠摩智神僧,乃吐蕃国大轮明王,佛法渊深,武功更远胜在下,可说当世罕有其比。”
  萧远山和萧峰对望了一眼,均想:“这番僧虽然未必能强于慕容博,但也必甚为了得,他与慕容博渊源如此之深,自然要相助于他,此战胜败,倒是难说了。”
  鸠摩智道:“慕容先生谬赞。当年小僧听先生论及剑法,以大理国天龙寺‘六脉神剑’为天下诸剑第一,恨未得见,引为平生憾事。小僧得悉先生噩耗,便前赴大理天龙寺,欲求六脉神剑剑谱,焚化于先生墓前,以报知己。不料天龙寺枯荣老僧奸诈狡狯,竟在紧急关头以内力焚毁剑谱。小僧虽存季札挂剑之念,却不克完愿,抱撼良深。”
  慕容博道:“大师只存此念,在下已不胜感激。何况段氏六脉神剑尚存人间,适才大理段公子与犬子相斗,剑气纵横,天下第一剑之言,名不虚传。”
  便在此时,人影晃动,藏经阁中又多了一人,正是慕容复。他落后数步,到得寺中,便失了父亲和萧峰父子的踪迹,待得寻到藏经阁中,反让鸠摩智赶在头里。他刚好听得父亲说起段誉以六脉神剑胜过自己之事,不禁大感羞惭。
  慕容博又道:“这里萧氏父子欲杀我而甘心,大师以为如何?”
  鸠摩智道:“忝在多年知交,焉能袖手?”
  萧峰见慕容复赶到,变成对方三人而己方只有二人,慕容复虽然稍弱,却也未可小觑,只怕非但杀慕容博不得,自己父子反要毙命于藏经阁中。但他胆气豪勇,浑不以身处逆境为意,大声喝道:“今日之事,不判生死,决不罢休。接招吧!”呼的一掌,便向慕容博急拍过去。慕容博左手疾拂,凝运功力,要将他掌力化去。喀喇喇一声响,左首一座书架木片纷飞,断成数截,架上经书塌将下来。萧峰这一掌劲力雄浑,慕容博虽将之拂开,却未得消解,不过将掌力转移方位,击上了书架。
  慕容博微微一笑,说道:“南慕容,北乔峰!果然名不虚传!萧兄,我有一言,你听是不听?”萧远山道:“任凭你如何花言巧语,休想叫我不报杀妻深仇。”慕容博道:“你要杀我报仇,以今日之势,只怕未必能够。我方三人,敌你父子二人,请问是谁多占赢面?”萧远山道:“当然是你多占赢面。大丈夫以寡敌众,又何足惧?”慕容博道:“萧氏父子英名盖世,生平怕过谁来?可是惧谁不惧,今日要想杀我,却也甚难。我跟你做一桩买卖,我让你得遂报仇之愿,但你父子却须答允我一件事。”
  萧远山、萧峰均觉诧异:“这老贼不知又生什么诡计?”
  慕容博又道:“只须你父子允了此事,便可上前杀我报仇。在下束手待毙,决不抗拒,鸠摩师兄和复儿也不得出手救援。”他此言一出,萧远山父子固然大奇,鸠摩智和慕容复也是惊骇莫名。慕容复叫道:“爹爹,我众彼寡……”鸠摩智也道:“慕容先生何出此言?小僧但叫有一口气在,决不容人伸一指加于先生。”慕容博道:“大师高义,在下交了这样一位朋友,虽死何憾?萧兄,在下有一事请教。当年我假传讯息,致酿巨祸,萧兄可知在下干此无行败德之事,其意何在?”
  萧远山怒气填膺,戟指骂道:“你本是个卑鄙小人,为非作歹,幸灾乐祸,又何必有甚用意?”踏上一步,呼的一拳便击了过去。
  鸠摩智斜刺里闪至,双掌封挡,波的一声响,拳风掌力相互激荡,冲将上去,屋顶灰尘沙沙而落。这一下掌拳相交,竟不分高下,两人都暗自钦佩。
  慕容博道:“萧兄暂抑怒气,且听在下毕言。萧兄一向远在北国,咱二人素不相识,自无怨仇。至于少林寺玄慈方丈,在下更和他交好多年。我既竭力挑拨生事,要双方斗个两败俱伤,自当有重大原由。”
  萧远山双目中直欲喷出火来,喝道:“什么原由?你……你说,你说!”
  慕容博道:“萧兄,你是契丹人。鸠摩智明王是吐蕃国人。他们中土武人,都说你们是番邦夷狄,并非上国衣冠。令郎明明是丐帮帮主,才略武功,震烁当世,真乃丐帮中古今罕有的英雄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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