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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金庸 [52]

By Root 23638 0
母幼子,满门性命,皆出诸侠之赐。云某浑浑噩噩,五年来一直睡在梦里。适才言辞不逊,两位若肯狠狠打我一顿,云某心中方得稍减不安。”
  张松溪微笑道:“过去之事,谁也休提。云总镖头刚才的言语,家师便亲耳听到了,心敬云总镖头的所作所为,也决不会放在心上。”但云鹤始终惶愧不安,深自痛责。
  宋远桥不明其中之理,只顺口谦逊了几句,见祁天彪和宫九佳也不住口地道谢,但瞧张松溪的神色语气之间,对祁宫二人并不怎么,对云鹤却甚为敬重亲热。三个总镖头定要到张三丰坐关的屋外磕头,又要去见莫声谷赔罪,张松溪一一辞谢,这才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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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走后,张松溪叹了口气,道:“这三人虽对咱们心中感恩,可是龙门镖局的人命,他三人竟一句不提。看来感恩只管感恩,那一场祸事,仍消弭不了。”
  宋远桥待问情由,只见张翠山从内堂快步奔出,拜倒在地,叫道:“大哥,可想煞小弟了。”宋远桥是谦恭有礼之士,虽对同门师弟,又当久别重逢、心情激荡之下,仍不失礼数,恭恭敬敬地拜倒还礼,说道:“五弟,你终于回来了。”
  张翠山略述别来情由。莫声谷心急,便问:“五哥,那三个镖客无礼,定要诬赖你杀了临安龙门镖局满门,你也涵养忒好,怎地不出来教训他们一顿?”张翠山惨然长叹,道:“这中间的原委曲折,非一言可尽。我详告之后,还请众兄弟一同想个良策。”
  殷梨亭道:“五哥放心,龙门镖局护送三哥不当,害得他一生残废,五哥便真的杀了他镖局满门,也是兄弟情深,激于义愤……”
  俞莲舟喝道:“六弟,你胡说什么?这话要是给师父听见了,不关你一个月黑房才怪。杀人全家老少这般灭门绝户之事,我辈怎可做得?”
  宋远桥等一齐望着张翠山,但见他神色甚是凄楚,过了半晌,说道:“龙门镖局和少林派的人,我一个也没杀。我不敢忘了师父的教训,没敢累了众兄弟的盛德。”
  宋远桥等一听大喜,都舒了一口长气。他们虽决计不信张翠山会做这般狠毒惨事,但少林派众僧既一口咬定是他所为,还说是亲眼目睹,而当三个总镖头上门问罪之时,他又不挺身而出,直斥其非,各人心中自不免稍有疑惑,这时听他这般说,无不放下一件大心事,均想:“这中间便有许多为难之处,但只要不是他杀的人,终能解说明白。”
  莫声谷便问那三个镖客去而复返的情由。张松溪笑道:“这三个镖客之中,倒是那出言无礼的云鹤人品最好,他在晋陕一带名望甚高,暗中联络了山西、陕西的豪杰,歃血为盟,要起义反抗蒙古鞑子。”宋远桥等一齐喝了声彩。
  莫声谷道:“瞧不出他竟具这等胸襟,实是可敬可佩。四哥,你且莫说下去,等我归来再说……”说着急奔出门。
  张松溪果然住口,向张翠山问些冰火岛的风物。当张翠山说到该地半年白昼、半年黑夜之时,四人尽皆骇异。张翠山道:“那地方东西南北也不大分得出来,太阳出来之处,也不能算是东方。”又说到海中冰山等等诸般奇事异物。
  说话之间,莫声谷已奔了回来,说道:“我赶去向那云总镖头赔了个礼,说我佩服他是个铁铮铮的好男儿。”众人深知这个小师弟的直爽性子,也早料到他出去做什么。莫声谷来往飞奔数里,丝毫不以为累,他既知云鹤是好男儿,若不当面跟他尽释前嫌,言归于好,便有几晚睡不着觉了。
  殷梨亭道:“七弟,四哥的故事等着你不讲,可是五哥说的冰火岛上的怪事,可更加好听。”莫声谷跳了起来,道:“啊,是吗?”张松溪道:“那云鹤一切筹划就绪……”莫声谷摇手道:“四哥,对不住,请你再等一会儿……”张翠山微笑道:“七弟总不肯吃亏。”于是将冰火岛上一些奇事重述了一遍。莫声谷道:“奇怪,奇怪!四哥,这便请说了。”……
  张松溪道:“那云鹤一切筹划就绪,只待日子一到,便在太原、大同、汾阳三地同时举义,哪知与盟的众人之中竟有一名大叛徒,在举义前的三天,盗了加盟众人的名单,以及云鹤所写的举义筹划书,去向蒙古鞑子告密。”
  莫声谷拍腿叫道:“啊哟,那可糟了。”
  张松溪道:“也是事有凑巧,那时我正在冀宁路,有事要找那太原府知府晦气,半夜里见到那知府正和那叛徒窃窃私议,听到他们要如何一面密报朝廷,一面调兵遣将、将举义人等一网打尽。我便跳进屋去,将那知府和叛徒杀了,取了加盟的名单和筹划书。云鹤等一干人发觉名单和筹划书遭窃,自然知道大事不好,不但义举不成,而且单上有名之人家家有灭门大祸,于是连夜送出讯息,叫各人远逃避难。但这时城门已闭,讯息送不出去,次日一早,因知府被戕,太原城闭城大索刺客。云鹤等人急得犹似热锅上蚂蚁一般,心想这一番自己固然难免满门抄斩,而秦晋一带更不知将有多少仁人义士遭难。不料提心吊胆地等了数日,竟安然无事,后来城中拿不到刺客,查得也慢慢松了,这件事竟不了了之。他们见那叛徒死在府衙之中,也料到是暗中有人相助,但无论如何却想不到我身上。”
  殷梨亭道:“你适才交给他的,便是那加盟名单和筹划书?”张松溪道:“正是。”莫声谷道:“那宫九佳呢?四哥怎生帮了他一个大忙?”
  张松溪道:“这宫九佳武功是好的,可是人品作为,决不能跟云总镖头相提并论。六年之前,他保镖到了云南,在昆明受一个大珠宝商之托,暗带一批价值六十万两银子的珠宝送往大都。但到江西却出了事,在鄱阳湖边,宫九佳给鄱阳四义中的三义围攻,抢去了红货。宫九佳便倾家荡产,也赔不起这批珠宝,何况他燕云镖局执北方镖局之牛耳,他招牌这么一砸,以后也不用做人了。他在客店中左思右想,竟便想自寻短见。
  “鄱阳三义不是绿林豪杰,却为何要劫取这批珠宝?原来鄱阳四义中的老大犯了事,给关入了南昌府的死囚牢,转眼便要处斩。三义劫了两次牢,救不出老大,官府却反而防范得更加紧了。鄱阳三义知道官府贪财,便想用这批珠宝去行贿,减轻老大的罪名。我见他四人甚有义气,便设法将那老大救了出来,要他们将珠宝还给宫九佳。这宫总镖头虽面目可憎、言语无味,但生平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在大都也不结交蒙古官府,欺压良善,那么救了他一命也是好的。我叫鄱阳四义不可提我名字,只是将那块包裹珠宝的锦缎包袱留了下来。适才我将那块包袱还了给他,他自是心中有数了。”
  俞莲舟点头道:“四弟此事做得好,那宫九佳也还罢了,鄱阳四义却为人不错。”
  莫声谷道:“四哥,你交给祁天彪的却又是什么?”张松溪道:“那是九枚断魂蜈蚣镖。”五人听了,都“啊”的一声,这断魂蜈蚣镖在江湖上名头颇为响亮,是凉州大豪吴一氓的成名暗器。
  张松溪道:“这一件事我做得忒也大胆了些,这时想来,当日也真算饶幸。那祁天彪保镖路过潼关,无意中得罪了吴一氓的弟子,两人动起手来,祁天彪出掌将他打得重伤。祁天彪打了这掌之后,知道闯下了大祸,匆匆忙忙地交割了镖银,便想连夜赶回金陵,邀集至交好友,合力对付吴一氓。但他刚到洛阳,便给吴一氓追上了,约了他次日在洛阳西门外比武。”殷梨亭道:“这吴一氓的武功好得很啊,祁天彪如何是他对手?”
  张松溪道:“是啊,祁天彪自知凭他的能耐,挡不了吴一氓的一镖,无可奈何之中,便去邀洛阳乔氏兄弟助拳。乔氏兄弟一口答应,说道:‘凭我兄弟的能耐,祁大哥你也明白,决不能对付得了吴一氓。你要我兄弟出场,原也不过要我二人呐喊助威。好,明日午时,洛阳西门外,我兄弟准到。’”
  莫声谷道:“乔氏兄弟是使暗器的好手,有他二人助拳、祁天彪以三敌一,或能跟吴一氓打个平手。只不知吴一氓有没帮手。”
  张松溪道:“吴一氓倒没帮手,可是乔氏兄弟却出了古怪。第二天一早,祁天彪上乔家去,想跟他兄弟商量迎敌之策、哪知乔家看门的说道:‘大爷和二爷今朝忽有要事,赶去了郑州,请祁老爷不必等他们了。’祁天彪一听之下,几乎气炸了肚子。乔氏兄弟几年前在江南出了事,祁天彪曾帮过他们大忙,不料此刻急难求援,兄弟俩嘴上说得好听,竟脚底抹油,溜之乎也。祁天彪心知吴一氓心狠手辣,这约会躲是躲不过的,于是在客店中写下遗书,处分后事,交给了趟子手,自已到洛阳西门外赴约。
  “这件事的前后经过,我都瞧在眼里。那口我扮了个乞丐,易容改装,躺在西门外的一株大树之下,不久吴一氓和祁天彪先后到来,两人动起手来,斗不数合,吴一氓便下杀手,放了一枚断魂蜈蚣镖。祁天彪眼见抵挡不住,只有闭目待死,我抢上前去,伸手将镖接了,吴一氓又惊又怒,喝问我是否丐帮中人。我笑嘻嘻地不答。吴一氓连放了八枚断魂蜈蚣镖,都给我一……一接过。他的成名暗器果然非同小可,我若用本门武功去接,本也不难,但我防他瞧出疑窦,故意装作左足跛,右手断,只使一只左手,又使少林派的接镖手法,掌心向下擒扑,九枚镖接是都接到了,但手掌险些给他第七枚毒镖划破,算得十分凶险。他果然喝问我是少林派中哪一位高僧的弟子,我仍装聋作哑,跟他咿咿啊啊的胡混。吴一氓自知不敌,惭怒而去,回到凉州后杜门不出,这几年来一直没在江湖上现身。”
  莫声谷摇头道:“四哥,吴一氓虽不是良善之辈,但祁天彪也算不得是什么好人,那日倘若你给蜈蚣镖伤了手掌,这可如何是好?这般冒险未免太也不值。”
  张松溪笑道:“这是我一时好事,事先也没料到他的蜈蚣镖当真这等厉害。”
  莫声谷性情直爽,不明白张松溪这些行径的真意,张翠山却如何不省得?四哥尽心竭力,为的是要消解龙门镖局的灭门大仇。他知虎踞镖局是江南众镖局之首,冀鲁一带众镖局的头脑是燕云镖局,西北各省则推晋阳镖局为尊。龙门镖局之事日后发作起来,这三家镖局定要出头,是以他先行伏下了三桩恩惠。这三件事看来似是机缘巧合,但张松溪明查暗访,等候机会,不知花了多少时日,多少心血?
  张翠山哽咽道:“四哥,你我兄弟一体,我也不必说这个‘谢’字了,都是你弟妹当日做事偏激,闯下这大祸。”当下将殷素素如何扮成他的模样、夜中去杀了龙门镖局满门之事从头至尾地说了,最后道:“四哥,此事如何了结,你给我拿个主意。”
  张松溪沉吟半晌,道:“此事自当请师父示下。但我想人死不能复生,弟妹也已改过迁善,不再是当日杀人不眨眼的弟妹。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大哥,你说是不是?”
  宋远桥面临这数十口人命的大事,一时踌躇难决。俞莲舟却点了点头,说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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