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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华民国史(下卷) [104]

By Root 13206 0
显着差异的结盟是否真能结成一个强有力的集团。但无论怎样,中国都能与这两者很好地协调起来。中国是一个合格的反法西斯主义国家,同时,它能被英美民主联盟接受为一名,不妨说,光荣的成员。至少在亚洲的环境中,蒋介石领导下的统一的中国表现出战时所能期望的民主。当时尽管很少有人声称中国正在为民主而战,但是十分明显,中国人民正拒绝屈服于犯下像“南京暴行”那样的抢劫和屠杀罪行的法西斯侵略者。整个1938年,中国人民的英勇抵抗赢得了美国和英国的敬佩。

对中国不幸的是,由于欧洲形势的发展,刚诞生的全球反日联盟在1938和1939年经历了附加的变化。在这两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与人民阵线和英美联盟并存的,还有第三种旨在稳定国际事务特别是欧洲事务的方案。这就是绥靖政策,它是苏联倡导的人民阵线,和美、英的专求民主结合的代替品,尽管事实上三者同时都在进行。准确地说,绥靖是一种努力,要恢复某种既是经济上的也是政治上的国际主义,①防止世界陷入无望的分裂之中。虽然人们清醒地认识到1919年后的国际主义框架根本不可能恢复,但对于这个方案的倡导者来说,努力结束20世纪30年代世界的政治和经济分裂,并重建一个全球相互依赖的机制,至少是可能的。正如经济力量曾经是20世纪20年代国际主义的基础一样,它们同样被看成这种新企图的关键。国际紧张的根源表现为经济上的,因此,如果想使世界重新保持稳定,就必须重新建立对所有国家,甚至包括德、日、意在内的工业化、贸易和经济增长都有利的形势。这就是绥靖与其他方案的主要差别。只有所有主要国家为了经济重新统一而联合在一起,绥靖才有意义。法西斯强国必须被纳入这一方案;事实上这是对绥靖外交的辩护。当然,这假定德、日、意对冲突的经济根源同样感到忧虑,而且愿意同其他国家一道为建立更好的国际秩序而努力。

这种观点在20世纪30年代初期就有过,但并未大力推行;西方国家也曾采取国家主义的经济政策。现在,第一次在这十年中再努力一次的时机似乎成熟了。在大多数国家中,工业总产值已恢复到1929年的水平,但世界贸易额仍不足萧条前一半,如果和平能安全地建立起来,那么推动一个开放的世界市场以促进贸易和投资,看来是至关重要的。如果能说服德国和日本致力于这些活动,而不是军国主义的扩张,那么它们也能成为这个新格局的一部分。绥靖的倡导者们把它看作比人民阵线或英美联盟好得多的一种选择,因为后二者有可能转变成一个全球性的反法西斯国家的军事联盟,从而导致分裂而不是重新统一;而绥靖方案却能避免这样的对抗。它优先考虑把德、意、日这几个发达国家重新团结起来,而不是同苏联或中国合作。

出于上述原因,中国人对美、英在1938年推行的绥靖外交感到沮丧。的确,这种外交主要关注欧洲,而不是亚洲。英国政府由于怀疑与美国太亲近是否明智,并仍信赖与希特勒共事,所以在9月的慕尼黑协定中在捷克斯洛伐克问题上取悦希特勒。美国欢呼慕尼黑协定是将帮助重建国际主义的一个重大成就。没有直接涉及亚洲,英国或美国都不愿对日本采取同样的策略,因为日本远比德国明显地具有侵略性。与首相内维尔·张伯伦一起策划慕尼黑绥靖政策的哈利法克斯勋爵在5月发表评论:“中国正在为所有守法的国家打一场战争,它也附带地为我们在远东打一场战争,因为如果日本赢了,我们在那里的利益必将丧失殆尽。”①这绝不是对日本姑息的语言。尽管英国人谨防与日本开战,但他们愿意支持中国远远超过愿意支持捷克斯洛伐克。同样,美国人尽管欢呼慕尼黑协定,但他们在亚洲宁愿选择的道路却不容置疑。1938年秋开始了美国向中国提供2500万美元贷款的谈判,尽管数额不大,但却是美国的首次正式承诺。这笔贷款宣布前不久,当日本政府发表“亚洲新秩序”的声明时,华盛顿和伦敦立即对它进行谴责。虽然英、美没有联合行动,但英国决心使它的立场与美国的立场接近,并让日本知道这一点。②苏联尽管对日本很谨慎,但对其在远东的地位信心不断增强,部分地是由于中国持续对日抵抗,同时也由于苏联从东京的理查德·佐尔格③间谍网得到情报,日本不准备同苏联作战。④苏联领导觉察到,在这个时候给中国巨大的外援不会冒孤立的危险,并且出现了英美对日本逐渐增加国际压力的良好时机,而苏联的力量将形成这种国际压力的一部分。

如果在中国人看来这些是令人鼓舞的迹象,那么英美在欧洲的绥靖不能不影响亚洲。当斯大林把慕尼黑协定看作资本主义国家意图弥合它们与纳粹德国的分歧的明证,在1939年春夏不断离开人民阵线以及与英美的合作以求与德国和解时,这一点就变得明显了。这只是权宜之计,以应付西方政府明显渴望重新联合德、意,再次使苏联在世界上孤立。尽管这种恐惧被夸大了。但绥靖与人民阵线确实不能共容。当斯大林与希特勒在1939年8月签订互不侵犯条约时,含意是明显的;人民阵线死亡了,而世界反法西斯的力量--无论是个人还是群体--彻底失望了。什么将代替它呢?绥靖也必然受到伤害,因为德、苏之间的条约当然不是英、法、美政府在推动重新联合时所设想的。同样,反共产国际协定也受到打击;当反对苏维埃共产主义国家的法西斯联盟中的一个成员公开与苏联结伙时,这个联盟就没有意义了。

对中国来说,这些是惊人的发展。德苏和解打破了英、美、苏在世界事务中合作的希望。此外,由于德国公然蔑视慕尼黑协定,吞并捷克期洛伐克,并打算下一步进攻波兰,英美可能要优先考虑欧洲,但与欧洲各国相比,美国非常不愿意以武力抵制德国。对中国来说,唯一的微弱希望是德苏条约能使苏联把大批部队调至远东;包括1939年夏沿满蒙边境苏、日两军之间小规模战斗的诺门坎事件,显示了苏联在火力上的优势。

因此,到1939年9月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时,英、美、苏 、中很有希望的合作前景已被更加变幻莫测的形势所代替。随着德日关系的紧张,特别是看到对美商业条约的废除,东京甚至也有可能重新调整其政策。废除该条约是华盛顿于7月宣布的,作为一项单边行动对日本施加压力。这种压力产生了预期的效果,促使东京官员寻求改善日美关系的道路。1939年秋冬之际,在欧洲“假战争”①期间,日本和美国进行对话以查考能否对时局取得共识。如果取得成功,他们可能在日本在华势力实际存在的基础上建立新的稳定。假如中国人知道伦敦的一些人,着名的有议会副议长R.A.巴特勒,正含糊其辞地谈论恢复英日联盟作为控制远东危机的一种手段,他们会更加失望的。②

然而给自由中国以灾难性打击的远东绥靖并没有出现。英美两国都期望把日本重新纳入合作方案,但不是按日本坚持的条款。尽管需要改善关系时东京主动向华盛顿和伦敦提出倡议,但它不能放弃在中国的作为;因为它约束不了它的军方。甚至在日本政府寻求同伦敦和华盛顿改善关系时,它不得不宣称建立以汪精卫为首的南京傀儡政权,它肯定料到这一举动会破坏与西方的任何谈判。一位英国外交官写道:“在我们采取某种态度对待中国的新政权以前,让我们了解它能博得诚实的中国人的多少支持。而首先让我们了解在即将到来的商业条约谈判中,日本将如何使美国政府感到满意,不让楔子敲入我们与美国人之间。”③

从这段引文可以看出,欧洲战争把英国和美国拴在一起了。英国和美国再度结为伙伴,不包括苏联的参与,也不对法西斯国家让步。这是一个真正为保卫民主的双边联盟(罗斯福总统称他的国家为民主的武库)。力量与理想牢固地结合起来了;如莱因霍德·尼布尔在他的《基督教和强权政治》中所写的那样,没有力量,受到珍重的民主文明就不能得救,因为袖手旁观只会鼓励进一步的侵略。和平不再是一种能生存下去的选择,它当然不是那种不采取行动、裁军、对法西斯国家妥协的和平。因此随着人民阵线和绥靖的消亡,1940年的国际事务体现了英美联盟的明显兴起。余下来的是使它全球化,使它不仅运用于欧洲,也运用于亚洲。

当1940年德国突然进攻法国,使欧洲战争和东亚战争融为一体时,英美联盟的全球化完成了。它几乎立刻重新激起日本领导人与德国结盟的兴趣。德国在欧洲的胜利为日本攫取中国以南地区、切断重庆外援并获得这一地区的丰富资源,提供了独一无二的时机。对柏林来说,与日本结盟会把美国困在亚洲,使它不能插手欧洲。这样的逻辑不可避免地产生了1940年9月的轴心同盟。它也使两场战争接近。

可以肯定,英美专注于保护英国可能意味亚洲处于次要地位,但既已放弃对德妥协,而日本和德国又紧密联合,它们决不会牺牲中国以取悦日本。所有这一切再一次提高了中国的重要性,像1938年以前那样。当然,这次苏联不是亲华联盟的一部分。1940年末,当希特勒显然将撕毁德苏互不侵犯条约并把矛头指向苏联时,斯大林寻求与日本改善关系,以避免两线作战。苏联缓慢地但正确无误地与日本实现了睦邻关系,于1941年4月签订了中立协定。至此苏联明确地放弃了欧洲和亚洲的人民阵线。与此同时,日益增长的美国和英国对中国的支持正被东印度的荷兰人加强。尽管荷兰已沦陷于纳粹,荷兰的殖民地政府仍维持其半独立存在并顽强地抵制日本想取得石油的努力。荷兰官员们与他们的美、英同行密切磋商,三方制定了对日本的共同纲领。这产生了所谓ABCD集团--美国、英国、中国和荷属东印度--这尽管不是一个明确的实体,但它至少准备联合行动,并对日本人施加巨大的心理压力。日本人非常担心在亚洲孤立,而这正在成为现实;他们同德、意的结盟却于此无补。轴心同盟无助于日本对付“ABCD的包围圈”。

于是中国发现自己再次成为防止轴心主宰世界的全球化英美联盟的一部分。中国的地位现在似乎更安全多了。她的命运与美、英连结在一起。美国把中国纳入其全球战略,特别提供航空专家、“志愿”飞行员和飞机组成飞虎队,同在中国的日本空军作战。当国会通过租借法案时,华盛顿立即把援助计划既运用于英国,也运用于中国。伦敦相信美国的支持,对日本采取强硬的政策。在1940-1941年之间的冬季,英美战略会谈(所谓“ABC”会议)重申欧洲战场的首要地位,同时与会各方也同意协调太平洋的战略行动。最重要的是,由于美、英领导人承诺要维护世界的民主,中国也成为他们为民主而战的一部分。换句话说,由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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